便使玄宗皇帝立李亨為太子,讓上竄下跳的李林甫白忙活了一場;天寶初年,玄宗在大同殿問服侍一邊的高力士:“我不出長安且十年,海內無事,朕將吐納導引,以天下事付李林甫若何?”力士張嘴就說:“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勢既成,誰敢議者?”玄宗初聽雖不悅,但意有醒悟,隨即為高力士置酒壓驚,言“朕與卿休慼與共,何須憂慮”。李林甫在宮內的眼線小太監袁思藝將此情飛報與之,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也就在前幾天,聽說玄宗皇帝在接見了安祿山之後,稱“朕已年老,欲託朝事於宰相,邊事於諸將,何得其憂?”,高力士居然一針見血地指出:“邊將擁兵大盛,如若有變,陛下何以制之?”玄宗聞之沉思良久……如此種種,恩寵篤深,令李林甫更加深切地感受到,高力士絕對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寧可退讓妥協和他相安無事,也不要和他成為對手和敵人。
“依高公看……”李林甫斟酌著字句,“此事如何是好?涉及皇家宮闈,非同小可,公公認為陛下會怎麼想?”
高力士輕哼一聲,說道:“某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知道處置極為棘手,要不找你國相做甚?老實說,陛下已召見此人三次,細問了日本軍事民情,李天郎說得頭頭是道,頗得陛下歡心……”
“陛下有意釋之?”李林甫點點頭,“涉及內宮之事,當屬公公最為心知肚名,怎麼個讓皇上寬心,公公更是個中翹楚,做臣子的既要心裝社稷秉公治國,也要體驗陛下的心境,林甫乃當朝宰相,國之事當屬份內,這皇族內宮之事嘛……”看到高力士豎起了眉毛,李林甫慢吞吞地又將話彎了回來,“既是家事,也是國事,不如這樣,姑且不管此人身世如何,全當常人處置,陛下日理萬機,扶桑之事終會慢慢淡去,待陛下想不起此人時,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你敢說懷疑此人來歷的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姑且不說這玉佩到我這裡已經歷數人之手,無法封閉訊息,如今的京師,大明宮裡死只雞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你以為能瞞皇上多久?昨日陛下突然問起李天郎身世……”
“怎麼說?他說了嗎?”李林甫關切地問。
“說倒沒說什麼,李天郎說的和告訴我的差不多,連父親的名字都說不出來,看來是真不知道。”
“那公公著急什麼?按本相意思處置,當無大礙!”
“嘿嘿!十郎你說的輕鬆!楊國忠前幾日帶著日本國來的遣唐使節阿部守代和廬原武直入內宮覲見皇上,奉上國五之外,居然有私信一封……”
“私信?”李林甫不動聲色地手捻長鬚,楊國忠野心勃勃,早就垂涎他的宰相之位,這個靠楊妃和精打細算得寵的小人手也伸得太長了!難道是高力士想借此利用本相來打擊楊國忠?
“正是!有了這封私信,皇上才突然問起姓李的身世,這絕非湊巧!可惜,我一直未看到此信內容!”
“那就難怪了!”李林甫心裡已經有了底,“既然如此,不如將玉佩獻於皇上,說明我等懷疑,如果真是建成之後,且又通敵謀反,其罪當誅!免留後患!”
“那就仗國相秉公執法了!”高力士站起身來,拱手告辭,“我乃內臣,本就無涉政之責,惟此事涉及內宮,為國相提供些證據而已!某家職責已盡,剩下的就看國相了!”
“公公留步!不知陛下到底怎麼考慮?”李林甫那容高力士輕易推脫,就這樣想走,沒那麼容易!既然是你拉上我,那我們就一定要捆在一起!
高力士腳步絲毫未停,“陛下怎麼想我倒不知,國相應該去打探一下楊國忠是何用意?再有,陛下一直對三王子伏法之事耿耿與懷,不止一次在老奴面前感嘆李家血脈凋零,除武周外,居然死於家人之手的比死於外敵之手的還要多得多……且楊國忠一直在陛下面前說國相用法過於嚴苛,殺念太重……呵呵!國相自有分寸……呵呵!”
“皇上仁慈,那知韓非法度,不惜矯枉過正,森嚴之法度,方可保萬世社稷……罷了,皇上如若問起,就說本相正著手細查,實在為難,天牢裡詭異多變,瘟病流行,死個把人也是常事!”
“呵呵!好個國相!厲害!厲害!”高力士蟈蟈般地大笑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李林甫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依舊揣摩不出高力士的用意,但是有一點他算是摸清了,皇上和高力士對這個神秘的李天郎都有赦免之心。不知道楊國忠怎麼會參合到裡面去?
高力士一行的照明燈籠晃晃悠悠地融入長安城璀璨的萬家燈火中,家丁將相府厚重的大門啞啞地合上,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