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王族一脈能夠延續,下來投降吧!我不殺他!”
年輕人是突圍被擒的小勃律大王子赫納利,聽得杜環傳譯,他沉默片刻,抬頭滿懷希望地問了一句:“大將軍所言當真?我憑什麼相信你?”
高仙芝嘿嘿一笑:“小子,我說不殺就不殺,因為殺了也沒用,再說你父親好歹是個大唐冊封的王,要怎麼處置也要大皇帝說了算!小子,你沒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信不信由你!”
赫納利又低下頭去,半天不語,顯然在遲疑。賀婁餘潤不耐煩地叫道:“廢話怎麼這麼多!他不說話就宰了這個小東西,再困死那個老東西!”高仙芝板著臉掃了賀婁餘潤一眼,嚇得他趕緊將後面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小子,也算給你們小勃律王室一個面子,你看著這個人,”高仙芝揚鞭一指身邊靜立的李天郎,“知道他是誰嗎?就是在連雲堡保住那些小勃律降卒和百姓的……”高仙芝說到這故意加重了語氣,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已經開始緊張起來的李天郎,“……雅羅珊將軍,我令他負責你們王室的守衛如何?”什麼守衛,就是押解而已!李天郎迎著赫納利敬畏的目光,心裡突地一沉,當著眾人之面把自己抬出來,使人覺得似乎李天郎比高大帥都還要有說服力……赫納利按照小勃律的禮儀恭恭敬敬地向李天郎行了個禮,顯然“雅羅珊將軍”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孽多城。李天郎衝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禮,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雅羅珊將軍神勇仁慈,一言九鼎,我早有耳聞,大將軍既然這麼說,我自然更信任雅羅珊將軍!好吧,我這就去勸父親投降!”聽得赫納利這麼說,李天郎的心又是重重地一沉,先是高仙芝話裡有話的命令,接著是年輕王子沒來由的信任,都讓他極其不安,他隱隱感覺到,神鬼難測的高仙芝又在把玩他的命運。
赫納利咬咬嘴唇,轉身走到崖下,扯直嗓子喊了起來。
在不過一里外的一處隱秘石窟裡,一個渾身黑衣,黑紗蒙面的女人正目不轉睛地眺望著山崖處發生的一切。在她身後,是一群哭泣的小勃律老弱婦孺,從洞口投進的耀眼的光柱照在她修長婀娜的身上,勾勒出她悽美的風采。綢緞般鮮亮的栗色長髮隨風飛舞,籠在臉上的黑色面紗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雙碧綠的眼眸,那裡卻是淚影婆娑…阿米麗雅公主!神花公主!!家破國亡的苦澀如利刃絞心,使阿米麗雅痛苦得幾乎不能支撐,天那,仁慈的佛祖啊!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多災多難的小勃律的嗎?你還要我怎麼做啊!她已經做了自己能夠做的一切:身體未愈她就派人星夜趕路去和雲丹才讓的吐蕃援軍取得聯絡,懇請他們速佔娑夷橋;剛剛能夠騎馬行走她又緊隨高仙芝大軍潛入阿弩越城,在遣人急告孽多城軍情的同時,積極策劃行刺高仙芝……可惜都失敗了!都被那個叫李天郎的唐人挫敗了!真是命裡的剋星啊!這個被察卓那斯摩他們尊稱為“雅羅珊將軍”的李姓唐人……阿米麗雅回頭看看蓋在一個孕婦身上的貂皮披風,自己也是在這件披風裡醒來的……真該一起殺了他!他是小勃律的災星!不共戴天的敵人!哪怕他救了自己的性命!
昏迷的蘇失利之被珂黎布放了下來,赫納利急急跑上前去探視,他摸摸蘇失利之的臉,手背觸到國王乾裂的嘴唇。“水!大人……” 赫納利焦灼地抬起頭,“能不能……”旁邊的杜環將自己的羊皮水囊遞了過去,赫納利感激地接過來,先輕輕給自己的父親嘴裡灌了點,又用手接水給他擦了擦臉。
“孃的,倒是個孝子!”席元慶咕噥了一句,也覺得口渴,伸手往鞍袋裡摸索,沒想到只摸出個乾癟的水囊,仔細一看,水囊不知什麼時候被利器劃個大口子,水早就漏光了,“去他孃的小勃律人!乾的什麼鳥事!”席元慶氣惱地將破爛的水囊狠狠地扔在地下。李天郎笑了笑,順手遞過自己的水囊,席元慶也不推辭,仰頭咕咕地痛飲起來。
“呵~~~呵~~~”
“噗!”席元慶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喊一驚,嗆得口鼻噴水。“滾你孃的!什麼鬼叫!”
叫喊來自甦醒後的蘇失利之。
這一聲叫喊,飽含絕望、屈辱、痛苦和無奈!
叫喊聲隨風傳得很遠很遠……阿米麗雅聽到了父親熟悉的嗓音,悲喜交加地跪坐下來,纖細的手指緊緊摳住石壁……父親!原諒我!原諒我的無能!父親,你一定要活著!一定活著啊!
隨之縋繩而下的是納波王后和小王子,兩人一出吊籃便和赫納利緊緊抱在一起,到底是血濃於水啊,儘管也曾為爭權奪勢鬧得你死我活,但國破家亡,能有什麼還能比活著團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