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好大的勁,也不怕斷了膝蓋!呵呵,小子倒很識相,看你下面怎麼辦。高力士轉頭再看李天郎,和八年前相比,可是滄桑了許多,當初鋒芒逼人的銳氣似乎已經蕩然無存,黑紅地臉膛隱約可見沙場艱辛的磨礪,下巴處的那道傷痕,將原本器宇軒昂的面部線條粗暴地扯斷了……乍看上去,李天郎和那些戍邊人沒有什麼兩樣。
“李天郎,抬起頭來!”
李隆基的目光從高處罩落下來,印在李天郎的臉上,李天郎感覺到了老者的溫暖慈祥,也看到了眼光裡閃動的猜疑和猶豫……玄宗皇帝保養得極好,六十多歲也未顯老態,眉宇間既然有飄逸之仙氣流動,窮奢極欲,縱情聲色的唐明皇,倒真的不似面色虛浮的昏庸酒色之君。但與年輕時的畫像相比,也少了許多飛揚的神韻,此時的唐明皇,更象一位頤養天年的老官家。李天郎心裡不知不覺生出一絲親近,他也是自己的親人啊!但卻是如此遙遠,不!李天郎警告自己,將莫名的親切掐斷,別忘了自己是一介武夫李天郎,只是大唐的普通子民,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而現在只是自己受皇上青睞,特破例召見,皇恩浩蕩……
有翻五的嘩嘩聲,李隆基收回目光瀏覽了一下李林甫特地為李天郎專擬的奏摺,裡面不僅詳述了李天郎八年來的經歷,還有三條不同的處置意見。
“李天郎,你可知朕為何要見你?”
“小臣不知。”
回答很簡短,也很老實,既不恭維,也不解釋,說明充分了解自己的處境,全憑皇帝做主。
“你是大唐邊塞軍將,又連立大功,朕歷來惜才,賞罰分明,見你一見,也是常理!”李隆基將奏摺重新合上,“此其一也!”
高力士瞅瞅靜聽聖喻的李天郎,嘴角浮出一道旁人不易察覺的微笑。
“安西雖遠,但仍為我大唐之土。絲綢重道直通天子側畔,皇權森然,與長安無異!”聽清楚了,不管你在哪裡,都在我掌心之中!“望你忠勇為國,竭力戍邊,盡顯我大唐威儀,膚封你為驍騎衛將軍,永鎮西域,直至………”永遠別再回來!永遠!李隆基加重了語氣,“埋骨蔥嶺!此次覲見,
空前絕後!這就是朕容你見面的第二個原因。箇中深意,你可明瞭?”
埋骨蔥嶺!空前絕後!
李天郎凜然一沉,天那,意味著永別中原!永離扶桑!
但是,依然享有自由!依舊可以放馬西域!李天郎隨之如釋重負,天意啊,天意。他重重地叩首,低聲應道:“臣謝主隆恩!”
“安西雖苦寒,但也是你最好的歸宿……”玄宗的聲音低沉柔和下來,“中原雖大,卻也未必是容身之處……退下吧,參加盛宴後就隨高仙芝回安西,自己飲一杯長安的餞行酒吧!去吧!去吧!”李隆基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趁朕還沒有改變主意!”
再次抬頭望見高高在上的皇帝,李天郎心頭一片溼潤,從此我將從你的記憶裡消失,再也不來煩你了!一種說不出的親醇情感使李天郎再次重重叩首,聲音哽咽:“臣去了!陛下珍重!祝我皇萬壽無疆!”
“你快去罷!”李隆基揮揮手,語氣顯得十分倦怠,“好自為之!”
李天郎緩緩退下,看著李天郎委靡的後背,玄宗自言自語地說:“這般處置,可否?”“陛下仁之明之,李天郎即當領會,唉!奴才也沒想到陛下會放他回安西……”高力士搭上了話,“陛下苦心竭慮,寬廣胸懷,曠古絕倫!老奴真心拜服!李天郎當認陛下為再生父母……”
“罷了!訴高仙芝,李天郎此回安西,足不得越隴西半步!違者死罪!”
“老奴領旨!”
“不僅如此,膚所見所聞,不得再有李天郎其人其名,違者亦死罪!”
李天郎被小太監帶回到麟德殿宴會場地時,神情頗為恍惚。原以為會驚心動魄的面聖會是這麼淡然,皇帝的話不多,自己的話更少,既沒覺得殺機重重,也沒感到詭異莫測,倒似最平常的覲見一般。但是這反而使李天郎產生一種夢遊的感覺,他使勁擰擰自己的手,是真的,不是在夢裡,自己又有驚無險地趟過了一道生命轉折點上的激流……
上天的意志?
皇帝的一時仁慈?
還是先祖陰魂的庇佑?
張達恭打消了探詢李天郎面聖情況的打算,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管好壞,都把磐石將軍折騰得夠戧。罷了,罷了,平安就好!
“高大人在上面去了,嘿嘿,官銜高麼!”張達恭說話間遞給李天郎一杯酒,“定定神吧,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