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定睛一看,來人清秀脫俗,頗有幾分儒雅之風,一雙丹風眼目光如炬,使略顯媚氣的面容驟然肅穆,讓人不可小覷。“這位就是名震平盧、范陽兩軍鎮的智多星高尚高不危!”田承嗣介紹道,“天郎和我關係不比常人,自然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高兄多慮了!”
“田大哥是我師兄……”李天郎施禮道,“許久未見,難免互述別情,高先生莫怪!我師兄對先生你可是敬佩得很那!”
“恩?承嗣,你怎麼從來都沒提過你的這位磐石將軍師弟?”高尚淡淡地還禮,轉首問道,“這個時候你口風倒是緊得很!”
“高兄說笑了,我們很小的時候同讀一間五院而已……”田承嗣腦子轉得很快,哈哈笑道,“也算開襠褲朋友罷!高兄從來沒問過,我那裡又會多提這些瑣事!”突然話題一轉,反問高尚:“高兄這次重返長安,必是感觸良多,當初落魄離京如今衣錦入宮,滋味可是大大的不同?”
高尚黯然嘆口氣,說道:“這還不是託了安大人的福!想我高某年少即以聰慧勤學、工於文詞聞名鄉里,自負才高八斗,遊學天下。受李齊物大人,高力士公公垂青,推薦入朝。卻進不得科舉,又被閒以小小左領軍倉曹參軍!嘿!三哉怪也!朝堂庸才滿階,卻容不下一個高不危!”
“那是昔日舊事,還提它做甚!現如今你官拜平盧掌五記,深得安大人信賴,還說要繼續保舉你兼任屯田員外郎,皆是人人眼紅的美差!”田承嗣呵呵笑著拍拍高尚的肩膀,“現在天高任鳥飛的高不危,恐怕很快就要高處不勝寒啦!”高尚陪著乾笑兩聲,翻眼看看李天郎,眉毛突然抽動兩下。李天郎移開目光,負手觀望遠處的山景,對高尚的探詢不理不睬。
“對了!安大人進殿這麼久,想必又得了不少賞賜,高兄可聽見什麼?”田承嗣介面問道,顯然不希望出現尷尬的局面。
“吾等小吏,也只能在殿外聽候,那裡進得到裡面!不過聽小太監說,皇上甚是高興,說給咱大人在長安修建了一座大府邸,還和安大人開玩笑說胡人眼窄,他就索性造得豪華些,免得讓大人笑話。”
“啊,這麼一來,朝廷上流傳的那些誹謗誣陷之辭看來都被皇上彈指拂去了?”田承嗣舒了口氣,感嘆道,“能得到聖上如此的信任,朝堂內外,又有幾人!”
“是啊,憑我感覺,今日入朝,安大人絕對還會加官晉爵,”高尚若有所思地說,“但是天威難測,朝野詭異……”
“都是朝廷裡的那幫狗官,終日只知擺弄三花異草,廝混歌伎青樓,享受吾等邊庭將士血汗換來的太平,卻又在聖上耳邊搬弄是非,栽贓陷害忠良之士,塞絕諫言之道,埋沒勵精圖治之輩!連王忠嗣和楊矜慎這樣功勳卓著的名將忠臣都難逃厄運!哼!老子終有一天……”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田承嗣驟然收聲,看了眼珠翻動的高尚一眼,呼呼喘了兩口氣,展顏一笑,“唉!多說無益!倒是今日的盛宴,值得期許,聽說太常寺精英盡出,極為隆重!”
“呵呵,是啊!也算我們有眼福啊!”高尚突然話鋒一轉,直問在旁不做聲的李天郎:“李兄在安西可曾聽聞安大人?對之可有評論?”
李天郎搖搖頭,說道:“小弟遠處西陲,又是一介小將,那裡會聽到安大人的什麼傳言!”
“哦?高仙芝高大人文韜武略,膽識過人,倒是我們安大人極為器重的人啊!李兄深得高大人賞識,自然不會泯然與眾人,怎的說話吞吞吐吐,官腔滿舌,與俗人無異?”高尚居然不顧禮儀,咄咄逼人,連田承嗣都皺起了眉頭,而李天郎只是輕笑一聲,答道:“大人何必取笑於我,你又怎知我說的不是實情?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高兄心思縝密,詞鋒機巧,但似乎有些過於妄言了!”
“呵呵!你們兩個八字不合麼!” 田承嗣見局面不妙,趕緊打圓場,“皇上不是說了嗎!安大人一肚子都是忠心,還收他做乾兒子哩!管什麼他人傳言!”
一個小太監衝高尚招手,高尚也趁機打個哈哈:“山野粗人,言語直率,李兄莫怪!你們師兄弟先且聊著,吾先去了!”說罷拂袖揚長而去,神情甚是放浪倨傲。
“這個高尚,有時確實自以為是!”田承嗣說道,“這小子目空一切,為求功名甚至可以對他老母不聞不問,任由其四處乞食!唉!兄弟不要見怪!自從離開長安,他就脾氣大變!唉,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如此質問你,可能是憂心安大人的安危吧,現在楊國忠一干人與大人針鋒相對,勢同水火,天天在皇上面前說大人有反叛之心,想把大人弄成第二個王忠嗣,形勢委實艱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