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長調的節拍劃出兩個圓圈,“嘿!”鼓聲急促地響了起來,所有的突厥人一齊“嘿!嘿!嘿!”地鼓掌呼喝起來。阿史那沙藍手裡的刀驟然變快,只見他一會蹲身飛快地踢腿,一會屈膝接連跳躍,一把彎刀如同長在他身上,圍繞著他靈活舞蹈的身體四下翻飛,好幾次都擦著他的肩膀和大腿飛過,令人眼花繚亂地刀光中,可以看見阿史那沙藍意氣風發的面容,那撮神氣的八字鬍隨著他矯健的身姿威風凜凜地上下翹動。
突厥人群中響起了萬馬奔騰般地呼哨聲和喝彩聲,其餘胡人中讚揚之聲也不絕於耳。刀,不僅是西域最通行的兵器,也是幾乎所有武威將士最鍾愛的夥伴,它們伴隨著漢子們出生入死,建功立業,甚至和他們一起血染疆場,葬身黃土。突厥先祖最初以鍛鐵立族,百餘年來,這個馬背上的驃悍部落席捲了整個大漠,直到出現了大唐的“天可汗”。
突厥彎刀沿自匈奴刀,近刀柄處寬若手掌,由此向刀尖逐漸變窄縮尖,刀身彎曲厚重,顯得短促剽悍,雖精良靈巧不如唐軍橫刀,但非常利於劈砍,在戰場上十分實用,對騎馬衝鋒的突厥人尤為如此。戰怪、酒囊、彎刀和弓箭乃突厥戰士之“四寶”,經過經年的戰爭錘鍊,突厥軍中擅長刀法者不乏其人,其他馬背胡族如回紇、党項等也類同。而這個阿史那沙藍,則是其中佼佼者。
“嘿!嘿!嘿!嘿!”呼喝聲越來越快,彎刀也越舞越快。興奮的阿史那龍支哈哈大笑,對自己壓箱底的技法十分滿意,看來漢人們的風頭著實被壓了下去!他咕咕喝下一大口酒,一把扯開胸前長袍,露出熱氣騰騰的胸肌,一隻吐出紅紅長舌的狼頭森然崢嶸。對阿史那沙藍精彩的刀舞,漢軍中不少人也眼露欣賞之色,到底是疆場效命的率直漢子,對英武高強的人,即使是敵手,也翹起大拇指讚一聲“好!”李天郎也頷首讚許,此人刀法渾厚簡便,明眼人一看就是真正的戰場絕技,但比起中原武藝,實在稱不得如何高妙。
戰馬嘶鳴。一匹駿馬躍過火堆,驀然跳入圈中,揚鬃振蹄,挺胸長嘶。阿史那沙藍單手一按馬背,嗖地躍身上馬,兩腿一夾,駿馬便四蹄翻飛,圍著中央場地飛馳起來。越跑越快。阿史那沙藍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火柱間穿行,迎面的朔風彈飛了他額頭上滴落的汗珠,吹拂著他皮帽子上蓬鬆地貂毛。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有的喝彩,有的吹呼,有的冷眼觀看,有的頻頻點頭……
“吱~~~~~~~~”一支鳴鏑發出了訊號,阿史那沙藍怪叫一聲,掄刀劈砍,“喀嚓”一聲脆響,離他最近的一個固定松明的木樁被整齊地削平了頭,不等諸人反應。快馬轉了一圈,
所有的木樁接連被削掉一塊,在木頭地滾落間,大汗淋淳的阿史那沙藍勒住戰馬。翻身下馬,很瀟酒地收刀入鞘。突厥人中歡呼聲掌聲鼓聲震耳欲聾。
“沙藍旅帥好俊的身手!真不愧是突厥附離第一刀客!”李天郎呵呵笑著鼓鼓掌。順手遞過去一碗酒,“來!本都尉敬你一杯!”
阿史那沙藍竭力做出輕鬆模樣,也不抹滿頭地大汗,挺胸腆肚,大刺刺地接了酒,很豪邁地仰頭一口喝光,倒是盡顯大漠男兒好本色。主座上的賀婁餘潤、野利飛獠等頗為讚賞的點頭大笑,在阿史那龍支面前說幾句恭維話,言下多有挑釁之意。漢軍早有幾人按捺不住,好幾個使刀好手都躍躍欲試,越陵連使眼色,喝令他們沉住氣。
“大碗喝酒,大聲吃肉,那才叫痛快!呵呵!光有酒沒有肉,那怎麼行!馬博!”聽得李天郎叫喚,馬博應聲躍出,手裡端著一個銅盤,裡面有一大塊肥美的綿羊尾騰騰地冒著熱氣。在西域,美味的綿羊尾總是奉獻給最尊貴的客人,或是最勇敢的戰士,李天郎此舉,禮數十分周到,不僅充滿了對突厥風俗的尊重,也著實表現對突厥勇士的看重。“對沙藍旅帥這樣的勇士,用尺寸小刃切之雖可,但怎顯得突厥健兒英雄風采!來!”李天郎呼哨一聲,阿里精神抖擻地躍進場中,“端好盤子!”
李天郎將手裡的酒碗一扔,飄身上馬,也象阿史那沙藍般轉起圈來,難道也要砍木樁?不少胡人眼中滿是譏諷奚落之色,漢軍人人面色尷尬,心中盡皆嘀咕,就算都尉刀法賽過那突厥人,但同樣砍木樁,難免有拾人牙慧之嫌,那不是折了威風,失了彩頭麼?馬大元喃喃對趙陵道:“大人今天也太抬舉胡人了!兄弟們可要憋不住了!”趙陵皺皺眉頭,握緊了挽天弓,沒有回答。
阿里的馬頭突然一拐,身體如彈弓般迴旋,繃緊的肌肉塊塊爆動,整匹馬連著李天郎一個突如其來的小角度轉身,就象一股草原乍起地狂風,閃電般掠過阿史那沙藍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