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貴為李唐嫡系之胄,文韜武略當世罕有人敵,你母親想必也為你煞費苦心,希望你君臨天下,造福萬民!”
李天郎渾身一震,手不再發抖,昂首想打斷廬原武直大逆不道之言。但滔滔不絕的廬原武直根本沒給他插話的機會。
“君皇族之尊,卻甘於充軍西域,受人驅使,旦夕間生死由命。這倒也罷,當今大唐皇帝必視你為忤逆,欲拔之而後快,就算皇帝仁慈,放你生路,那些心計狠毒計程車大夫們也未必能讓你苟延殘喘!吾不過是修請柬一封,交與高府居然使其惶恐不已,君朗朗一會,卻也戰戰兢兢,惟恐橫生枝節,其狀尚不如街市菜販屠戶也!朝廷之不信任,百姓也未必認知,百官們也可能制你於死地。原本該轟轟烈烈,叱吒風雲的英雄卻要默默無聞埋於西域荒土,你怎對得起你自己和先祖,怎對得起天下李唐百姓!且問君,此舉智之何在?”
李天郎長吁一口氣,手指在蘸酒在桌上輕輕幾劃,沉聲說道:“廬原兄,依你之見,我當如何才能忠、義、孝、智皆全?”
“呵呵,君若有心,舉手之勞耳!”看見李天郎似乎動了心,廬原武直大喜過望,“我等不日將返回日本,君可與我一同返回,遠離大唐的羈絆,真正做個自主之人!這點小事,吾有全然把握!只要君拖延時間,在長安再呆十日即可!待回到日本,不僅可在母親床前盡孝,還可承天皇旨意,享唐王之禮遇,世襲罔替!君可在日本唐民中,糾集兵馬,操練習武,憑君之才能,對大唐之瞭解,當非難事。待時機成熟,和吾等一起率軍征服朝鮮,以報白江口之恥,且可以此為基業,高摯建成太子嫡後之大旗,號令天下,廣招軍馬,收取唐人之民心,不斷騷擾中原偽朝廷,促使其內憂外患,一旦亂起,即可揮師南下,和輔佐之日本大軍一起問鼎中原,恢復君之大統。屆時與日本結為兄弟之邦,平分天下,共建皇道樂土,豈不是青史留名,萬世流芳!忠、義、智,豈不面面俱到?”
這才是廬原武直最終的打算啊!李天郎已經徹底冷靜下來——日人自神武天皇始便野心勃勃,意圖侵佔朝鮮,再染指中原,併吞寰宇。李天郎居日期間,不是沒有耳聞,但是他一向以為日本區區島國寡民,窮於國內尚且力不從心,居然還訂下那麼個天大的謀劃,如果不算荒誕可笑,也是夜郎自大般的自負狂妄。參與朝鮮島三國內亂已經讓日本在大唐手下吃盡了苦頭,規規矩矩派來了遣唐使,還以為日人終於醒悟,不再做痴人說夢的妄想。沒想到依舊死性不改。並且實實在在地在付諸實施!其心之狂妄,其意之陰狠,曠古絕今!要不是從廬原武直這樣地日本重臣口中親聞,李天郎怎麼也不會相信小小日本會有這樣驚世駭俗的狼子野心!在震驚之餘,李天郎感到從未有過的噁心,因為廬原武直紅光滿面的臉,這個虛心赴唐求學的遣唐使,滿口仁義道德,斯文謙恭之下卻是包藏如此禍害!對於日本,李天郎原本是極有好感的,而廬原武直的這一席話,將最後的美麗回憶也生生抹殺了!
“兄也許說得都有理!”李天郎站起身來,“但李天郎是唐人!如果吾不是唐人,那還有誰能稱自己是唐人!如果我連唐人都不是,那忠、義、孝、智與我又有何意!”
聽到李天郎斬釘截鐵地回答,廬原武直整個兒愣住,自己半天的話算是白講了!還以為會奏效……
“唉,多謝廬原兄!小弟告辭了!廬原兄。做為日本國重臣,煩請告之藤原家族以及你們的天皇,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螳臂擋車,飛蛾撲火固然壯烈,然惟讓後人嗟嘆恥笑而已!”
廬原武直清秀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握摺扇的手青筋暴現。李天郎拂袖轉身。和在門口滿臉怒容的赤賀梅之軒兩目相對,金鐵交鳴!赤賀梅之軒肩膀微顫,而李天郎已經抬手拉門,似乎無意間封住了對方拔刀的氣勢。赤賀梅之軒神情一悚,欲舉手反擊,而李天郎卻又雙手一拱,笑道:“赤賀兄請了!”正擋在拔刀的節點上,赤賀梅之軒胸口一滯,氣息大亂,他知道此時若強行出手,勢必會被近在咫尺的對手捏住!兩人轉瞬之間,已經神斗數招!赤賀梅之軒的臉很快成了第二片豬肝!
赤賀梅之軒衣袖鼓動,骨節啪啪暴響,喉嚨因狂怒而沙啞:“沒禮貌的傢伙!……”
李天郎劍眉一豎,放下手臂,一腳跨出,已站在赤賀梅之軒身側,肩膀緊抵著他的佩刀,“廬原兄之恩情,天郎銘記在心,沒齒不忘!惟勞兄謹記,以後沒有秋津兵衛,只有唐人李天郎!切記!切記!”說罷縱身一躍,脫身威脅之外,站定後遙遙回首一鞠,揚長而去!
“慢!”神色恢復的廬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