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海爾曾在先知穆罕默德面前做長詩《蘇爾妲離去了》,由此曾得過先知的斗篷。他那句感動千萬穆斯林的詩句:“使者是光明一片,照亮人間;是安拉抽出的一把鋒利寶劍”,如今就繪在曼蘇爾騎隊的戰旗上,這是無數功勳和輝煌戰績贏來的至高榮譽,這樣的旗幟,整個前鋒隊伍裡惟此一面!
真主必定與我們同在。就像這美麗的詩句所說,我的這一百勇士,就是安拉抽出的一把鋒利寶劍!我們將用生命和鮮血回報真主的恩賜!消滅穆斯林的敵人,完成神聖的“傑哈德”!
“全隊隨我來!傑哈德!傑哈德!”曼蘇爾揚起彎刀,向飄揚各色旗幟的唐軍小隊伍一指,“衝啊,真主偉大!”
“真主偉大!真主偉大!”一百勇士緊隨其後,向高仙芝處猛撲了過去。
“大將軍,先後退吧!”岑參臉色不可避免地發白了,“不然來不及了!”
“本使可以教死人站起來前進,卻不會令自己後退,”高仙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神色依舊沉靜若水,“嘿嘿,上次後退,是什麼時候啦?某家都忘了,竇金住,本將軍上次令爾等撤退是什麼時候啦?”
“回大將軍,”回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長臉大漢,他嘴裡咬著弓弦一頭。正在給剛從弓韜裡抽出的硬弓上弦,因此說話有些含混,“小的腦筋死板,惟記得自隨將軍來,從來沒聽將軍下過後退之令。”
高仙芝輕笑了一聲,低聲罵道:“好個死腦筋!”隨即又高聲喝道:“眾兒郎!隨本將軍應戰!”
“呵!”五十人一起暴喝應命,各自拈弓搭箭,抖開了陣勢。
“岑典史”,高仙芝幽雅地取出自己的長弓,往手掌裡哈口氣,“此時可有吟詩做賦的雅興?”
話音未落,高仙芝已經颼的一箭射出,前方一名大食騎兵翻身墜地!
“好,好箭法!”岑參嘴皮都開始發白,說話自然哆嗦,他真的沒有看清楚高仙芝是怎麼拉弓,怎麼瞄準,又怎麼放箭命中目標的。
牙兵們也連發三矢,敵十餘騎應弦落馬。相距二十步,牙兵們棄弓舉槊,迎來了大食勁騎的第一擊。
敵方的綠色新月旗變得碩大無比,上面如蚯蚓般彎曲的三怪文字歷歷可見,敵騎近在咫尺了!牙兵們的馬槊直直地指向了滾滾而來的大食彎刀!“殺!殺!”他們繃緊了渾身的肌肉,發出了應戰的吶喊。
強勁的馬蹄聲和賊子的咆哮隨疾風而至,岑參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作為一個文官,他從來沒有如今之近地感受沙場濺血!
“砰!”兩雄相遇了!
岑參的每根毛髮都在那驚心動魄的一瞬間悚立起來,他的耳朵裡湧進了一片雜亂的轟鳴:有戰馬的嘶鳴,刀槍的格擊,肢體的撕裂,垂死的慘號!在那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岑參甚至喪失了意識,他彷彿旋轉著掉進了一口海底的枯井,除了轟轟聲,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直到有一汪熱乎乎的液體撲濺到他臉上。
岑參奮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割裂的血紅,一片凌亂的血肉橫飛!
還有一把高懸在自己頭上的大食彎刀!
岑參嚇得靈魂出竅,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沒有想到自己這樣是何等可笑。
駭人的大彎刀沒有落下來,因為一枝箭鏃突然從對方眼眶裡突將出來。身材高大的大食騎手山一般倒下,彎刀掠過岑參頭頂,飛出去老遠。即便如此,也把岑大詩人駭得跌下馬來!
落馬的岑參抱頭連滾,許是祖墳冒煙,昏天黑地滿地亂滾的他,居然沒有被紛亂交戰的戰馬踏到。被胳膊遮擋的視線穿過煙塵騰騰的馬蹄。閃過最後幾幕清醒的畫面:一張倒立的血臉,一柄折斷的馬槊,一塊黃色的馬臀,而岑參最後看見的,則是李天郎的大槍!
有救了!
岑參無聲地大叫,有救了!
他隨即撅著屁股,徹底暈了過去。
彎刀將對方的旗杆連同半邊身體一起劈開,殘破的旗幟像天使的長袖一樣飛舞起來,兜住了半空中噴起地血柱。好一個勇士!曼蘇爾禁不住向那依舊保持戰鬥姿勢的半截軀體行了個注目禮。就是這個唐人,高摯著鋒利的旗尖一連搠翻了三個阿拉伯戰士。直到血汙沁透了白旄。他怎麼做到的?又一個殺氣騰騰的唐軍騎士橫槊攔住了去路。滴血的槍尖兇狠地刺向曼蘇爾的胸膛,迫使他收刀格架。旁邊的老伴當,波斯勇士蘇富揚·本·拉希德舒展腰肢,以幾乎完美的姿勢及時投出了標槍,出眾的臂力加上迅疾的戰馬衝勢,賦予了標槍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