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邏施那傑不相信兩萬人馬拿不下卵子大的一座營壘,特別是他們仰仗的深壕之利不復存在時。
確實,趙陵那裡的壓力驟然加大了。
冒著如雨的箭矢,突騎施人踏著同伴的屍體不斷推進。成千上萬的沙袋在第一道壕溝上填成了數條通道。不少騎兵為他們運送沙袋,步卒們步步為營,頑強地向第二道壕溝挺進。
“剽野團!待賊五十步,發三矢,即抽刀列隊準備廝殺!”白孝德大吼,如此情勢,賊子拔除營外障礙只是時間問題,近戰肉搏遲早都要爆發。
隨著突騎施人的逼近,唐軍的箭矢也愈加密集。強勁的弩箭不斷射倒持盾的胡人。但總有悍不畏死的後來者填補死者的位置。揮舞著鐵鏟斧鎬的敢死隊開始破壞營外的砦角,而後面的騎兵,已經列好了衝鋒的隊形,幾處門口是直接衝擊的良好目標。
馬鋌咬牙射倒第十四個目標,那是一個正在劈倒尖樁的雄健突騎施人。射死了那麼多賊子,可活著的那些賊子仍在前進,最近的距離土牆不過五十步!“弩手精準近射!”這是可以信手放箭的口令。馬鋌用望山套住一個揮舞號角的小頭目,颼地射了出去,對方猛地一仰頭,栽倒在地。與此同時,對方還擊的箭矢插滿了牆頭,有中箭的同隊人悶哼撲地。跟進掩護的突騎施弓箭手站穩了腳跟,開始用滂沱的箭雨對一直撥灑死亡的唐軍弩箭還以顏色。馬鋌身後傳來胡語的吼叫聲,是那些葛邏祿人,他們也開始射箭,不過亂七八糟的的架勢只能說是還湊合,要是漢軍士卒射出那樣的水平,李將軍肯定會大發雷霆,叫所有人吃鞭子!馬鋌沒能再想下去,他剛在土牆上架好上弦的弓弩,一枝利箭便徑直從他左目射入,他吭也沒吭一聲,重重地倒了下去。
“當心!賊子騎兵上來了!”不用趙陵提醒,滾雷般的蹄聲已經震痛了每一個唐軍士兵的耳膜。“準備迎戰!”
白孝德將弓弩一抬,大叫道:“前三隊疾射!後三隊拔刀列陣!”
唐人的箭矢一如既往的強悍,但賀邏施那傑寧肯付出慘重的代價,也要為騎兵開闢出進攻的大道。稍有退縮的跡象,他就增加後援,甚至令督戰的附離斬殺後退計程車卒。惱怒的勃德支狠狠呸了一口,轉身率傷痕累累的部屬再次衝向了唐軍營壘。他的部下剛剛接替敗退下來的石阿失畢一部不過片刻,便損失了近百人,這麼損耗下去,誰承受得了!可是賀邏施那傑卻叫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掃清唐軍外圍,否則就不要活著回來。
“所有的號角,給我使勁吹!”賀邏施那傑聲音都變了調,伯克爾看著他血紅的眼睛,不由打了個寒噤。
沙啞的號角聲迴盪在戰場上,突騎施人的攻擊更加猛烈了!
成千上萬的騎兵撇開破障的步卒,潮水般湧向營壘。衝在最前面的騎手不斷有人中箭落馬,但很快騎兵的巨浪便撞擊到了拒馬槍上。鋒利的槍尖洞穿了根本無法停步的戰馬,即使是揚蹄飛躍,也會落在荊棘搬樹立的拒馬槍叢中,到處是翻滾的戰馬,流血的身軀,狹窄的衝擊道路上擠滿了進退不得的騎兵,他們暴露在唐人的亂箭下,死傷狼籍。
“沒馬的人,立刻把那玩意搬開!”暴躁的石阿失畢注意到拒馬槍後面嚴陣以待的唐軍排矛手,“沒死的都往上衝!”不斷有戰士倒在拒馬槍前,他們的後背露著血染的槍頭,屍體以千三百怪的姿勢掛在上面。但是,瘋狂的進攻戰士刀砍斧劈,整整四排拒馬槍被他們摧毀了,在那之後,迎接他們的,是漫天飛舞的西涼標槍!
在騎兵猛攻大門的時候,鬥志昂揚的步卒也拼死越過砦角,數架木梯已經搭上了土牆。舍了弓弩的弩手提刀攜棍,立牆後與敵廝殺。砦角中間被開闢出了不少通道,立刻有被阻的騎兵掉轉馬頭,快速湧向這些缺口。一簇簇飛躍過土牆,和唐軍陌刀手殺成一團。不過戰鬥最激烈的地方還是拒馬槍這邊,那裡是營壘的出入口,是由西涼團防守。紅色鶡鳥旗下,櫓盾長槍再次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排成四列的甲士死死抵住了前赴後繼的騎兵。勇猛的突騎施騎兵積屍如山,生生將最後兩排拒馬槍壓成散架。
眼前到處都是血紅的眼睛,戰馬的口沫,紛亂的兵刃和箭矢。馬鐧早已拋舍了一切心念,挺槍搠翻一個個衝到近前的敵人。直到長槍斷裂。不知誰又遞來一枝,不久又深戳入一匹戰馬的前胸,對方的衝力將馬鐧推翻在地,虎口盡裂。他在站起身來的同時,抽出了橫刀,重新撲向了敵人。
出入口被堆積如山的屍體堵塞了!好幾段土牆在雙方你死我活的劇鬥中轟然倒塌,不管是被壓在地下地戰士還是踩著他們腦袋格殺不休的同伴,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