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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宰了,剩下不怕死的再宰了他們!”

“那我可省了力氣!”拓拔思恭嘎嘎大笑起來,作為副隊頭,在隊後持刀督戰,斬殺怯戰後退者的就是他。

“因某氣粗音宏,被西涼團馬大元馬校尉相中,差我做了大角手,也是機緣,偏生又遇到了討擊朅師,還去了帕拔鐵隘口!”怪不得聲音洪亮,原來是這行出身,趙淳之內心暗笑。“那一仗,是我從軍以來最慘烈的一仗,同去的一百五十同伴,還者不及四成……”渾拓端著碗,愣愣地出神,冰冷磣人的埋伏,慘烈的搏殺,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想起來就令人不寒而慄……他吸溜一聲喝了口湯,才慢慢繼續說道:“西涼團號稱磐石,勇悍冠於安西,面對千軍萬馬……”拓拔思恭得意地瞟瞟眾人,意即:我說是千軍萬馬麼。可眾人注意力早就不在他那裡,全都豎著耳朵聽渾拓講。“要說到這以一擋百,堅若磐石啊,還得從天寶六載說起……”渾拓頓了頓,環視了一下,一指篝火邊一個一直不發一言的老卒,“老撅頭,裝什麼傻呢!還不說說!”

趙淳之循聲望去,是一個年近五十的漢人士卒,此人滿臉風霜,縮在角落裡就著火堆的亮光縫補衣衫,一件破舊的蜀衫搭在肩頭,開襟處露出些許乾癟的身軀,肩窩處一個銅錢大的箭傷十分扎眼。在剽野團裡還有這麼大年紀的老兵,著實令人驚訝,難以想象他怎麼舞得動陌刀!

有幾個人嬉笑起來,“老撅頭一天話都沒有幾句,押官叫他講甚?”“嘻嘻,老撅頭殺只羊都要脫衣服。捨不得血汙了衣裳,想不到還深藏不露啊!”“老撅頭,把你那麩袋開啟讓我等瞧瞧,又揀了什麼好物件?”“是啊,是啊,不就年長多些閱歷,會寫些字兒,做個隊佐堪堪稱職,此次殺敵,也不見他割一個首級啊!”

“無知後生,知道個屁!”渾拓喝道。“你幾個乳臭未乾的後生才拿幾天刀槍,宰了幾顆首級!本押官出生入死才弄個飛騎尉,爾等可知剽野全團士卒,勳位最高者誰?老撅頭!貨真價實的上柱國,宣節副尉,比白旅帥還高!”

眾人嗟然,立時對沉默老者刮目相看。那老頭見眾人瞪目自己,只低頭嘿嘿傻笑兩聲,一雙佈滿老繭的手搓得嘩嘩直響。嘴裡兀自咕噥道:“殺夠了!殺夠了!早殺夠了,不想殺了,也殺不動了,讓後生們多殺些罷!”

“說些典故讓後生們開開眼界也好麼!”渾拓道,“別讓這些小子輕看了你!”

“輕看重看又有何妨!”老卒抬起渾濁的眼睛,神情十分蒼漠,“我也快五十啦,呆不了幾年啦,能像馬大元馬校尉一樣留條命,在軍中混口飯,已經很知足了!”老卒的冷漠讓眾人極為不滿,人群中噓聲四起。

“讓你說你就說說麼,算是長輩教導罷!”趙淳之忍不住開了口,旁邊的白小胡嚇得跳了起來,半晌說不出話。趙淳之沒有理會,他太想聽那些傳說中的戰鬥了。

“啊,趙公子也在!”渾拓等頭目趕緊施禮,趙淳之擺擺手,再對那老卒說道:“老人家,說說也無妨麼!”

老卒為難地嘆口氣,苦著臉道:“小的年紀大了,好多事都記不得了,又嘴笨口拙……”

“記得多少說多少麼!”趙淳之熱切之極,捅捅白小胡,眼色一遞,白小胡趕緊掏出一塊碎銀,趙淳之接過拋給老卒,“說出來有賞!”

老卒接過銀子,臉上有了些喜色,“謝過公子,小的羅弘節,自天寶三載便從軍,跟隨李將軍,轉眼居然六年有餘了!”

“啊,這麼說,李都尉大小之戰,汝盡皆參與?”趙淳之激動起來,想不到會碰上一個活錄事!

“唉,不才正是!”羅弘節眼角浮出些得色,“李將軍自任烽鋪烽帥起,我便在其屬下,大小三十餘戰無一得漏。嘿嘿,三十二戰,對,整整三十二戰!”羅弘節更加得意地揚起了手指,“整整三十二戰,還不算今日之戰,嘿嘿,上獲四,中獲九,下獲十七,敗二!我敢說,安西同輩諸將鮮有出於其右者!”

不僅趙淳之,所有的聽者都目瞪口呆。

“跟隨雅羅珊的第一仗,你可記得?”趙淳之很想知道李天郎與他年紀相仿時的經歷,他已經不自覺地開始拿自己與李天郎做比較。

羅弘節小心地將手裡的針線包好,掖進自己的麩袋,特地在放碎銀的部位按了按,眼光像賊似地四下一掃,這才稍微直了直腰,乾咳了一聲道:“第一仗,讓某想想……唔,是天寶三載,那時侯,李將軍剛到烽鋪任烽帥不過兩個月……”

在蕭瑟的秋風中,縮著脖子的羅弘節無聊地蜷縮烽燧頂處,望著日漸西垂的夕陽發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