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來的通道再行衝鋒疾射,漫天的利箭驟然增加一倍,當真箭雨傾盆。接著是第三隊、第四隊,或者前幾隊休整折返後再連續衝擊,如此反覆,直到箭靶上如同刺蝟般插滿了箭!漢人弓手通常立地而射,精準快急,而今日操練之騎射尤其是回身抽射之技乃胡人所長,靈活機變而準確號令不足,李天郎正是基於“三正相合”之意創此攻擊之法。
熱汗騰騰的騎手們從同樣大汗淋漓的戰馬上跳下來,爭相在箭靶前觀看自己的戰績,嘲笑失的的同伴。他們肩上都揹著阿史摩烏古斯送給趙陵那樣的巨大箭囊,它們的容量是唐軍三十矢標準胡祿的十倍!當裝滿箭矢時,扇形展開的羽箭佈滿弓箭手的後背,猶如孔雀開屏時絢爛的彩翎。這幾乎成為所有鵰翎團胡漢士卒的標誌,也是他們傲人的資本。為了更新士卒的器仗軍械,李天郎不僅花費了阿米麗雅從小勃律帶來的當作陪嫁和為蘇失利之贖命的王室財寶,還耗費心思打通了袁德,封常清等諸多關節。總算是大有收益,各團、隊衣甲旗幟煥然一新,雖比不得鳳翅、玄甲、虎賁等漢軍嫡系精良,但已今非昔比,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增強了戰鬥力。番兵營歷來低人一等的舊習大為改觀,胡漢士卒的自信和軍心都十分振奮。大傢伙都憋著一口氣拼命苦練,要在校場競技上一洗往日屢戰屢敗之恥!
“好啊!真不愧是射鵰者!”是忍不住技癢的阿史摩烏古斯躍馬揚弓,連射十箭,箭箭中的,引來休息片刻計程車卒們一片喝彩。
“胡人騎射,確是一絕,漢卒中精騎射者雖也不少,但仍少於胡人。漢時匈奴射鵰者三人,一舉射殺漢軍巡騎數十人而毫髮無傷。幸有飛將軍李廣箭術精絕,親自出馬才震懾匈奴。”李天郎對趙陵感慨道,“漢人李廣惟一人。而胡人射鵰者眾,就如趙陵雖絕世弓手超於諸人卻惟此趙陵,胡人雖難及項背卻次者如群狼……餘設鵰翎團之深意,你可細察一二?”
趙陵拱手歎服:“連大將軍都贊都尉眼光獨到,深謀遠慮,枉自趙陵跟隨大人多年,學到的卻也是大人皮毛!”
“唉,平日叫你多念些五,你總是大呼頭疼。大元比你年長,自小也未曾識文斷字,卻比你上心!”李天郎笑道,“悟得五中奧妙,可省百年自修,就算悟性不佳,多明些事理,也是好的。”
趙陵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那些個蛐蛐兒文字,實在難懂,無聊之極!別說一時半會學不會,就是學會,又有怎地用場?……”
“吾箭術遠遜於你,但若潛心修煉,三年可當你數十年苦練,知道為何?”李天郎拿過趙陵的挽天弓張弦一彈,“你膂力並不勝於你烏古斯義弟,卻能取而勝之,內中道理你可想過?”趙陵茫然搖頭,李天郎“嘣”地一彈,“漢人之所以縱橫天下,掌握寰宇,也是經無數代聖人賢哲瀝膽而得,其日積月累之絕技妙法,至理名言悉數藏於五簡。區區箭術,早有古人精研細究,技法精髓也皆在五中!”
“大人快講!”一說到箭術,趙陵即興致昂然。
“如挽天弓這般的精良器械,光製作,我可知花費幾何?至少三年!”
趙陵咋舌叫聲“我的娘!”
“那些煩瑣精密之法說來你也沒勁聽,不如直接說射術罷!射箭之精髓不在於身形與手法,而在心念之專一。與御術之‘人心調於馬’,劍術之‘與神具往’同理。古人云,須心念專一、神定思去,才能動靜相宜,人弓合一,做到發力近乎神,展技渾然天成,甚而收到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之效。《列子·湯問》中的詹例曰:臣聞先大夫大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纖繳,乘風振之,連雙戧於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仿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魚之念,投綸沈釣,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釣餌,猶沈埃聚抹,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也。”看見趙陵一個勁兒地眨巴眼,李天郎又以白話解說一遍,趙陵這才恍然大悟,頻頻點頭稱是,連呼精妙。
“你與烏古斯之不同,在於彼重蠻力而汝無師自通心念如一,這便如登天與登山各異,山雖高而有峰,而天亦高卻無頂。”
“咱哪裡知道這麼多,惟記得咱爹說,張弓射箭,必須凝神於箭鏃,神之所至箭之所至,不可雜念其它!”趙陵噓噓嘆道,“幼時哪裡悟得此玄機,加之少年心性,只圖貪玩,以為這些都是胡謅,為此沒少挨老子責打,差點棄弓不學。直到我老子氣衰老朽,仍不得法。在爹臨終前三日,令我在床前拉家傳硬弓,偏生拉不動,不由口出惡言。哪知病懨懨的老父一言不發,跳下床來二話不說便扯個弓如滿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