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用絆索,別傷馬腿,折了不少良馬,按罪當罰!”段秀實比張達恭還要氣急敗壞,不光是驚駭,更是丟盡顏面的惱羞成怒,平日溫良恭儉讓的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眼見開戰在即,卻使陰著傷了這麼多戰馬,大損我玄甲軍威力,是不是意圖阻我西征?此事非同小可!大將軍可要從嚴處置!”
王滔、田珍等立刻隨聲附和,皆言番兵營勝之不武,論理不該算贏。“照爾等看來。不僅不該賞,還應該重罰不成?”高仙芝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漫不經心地看著各營緩緩歸隊,到底是漢軍精銳,即使敗陣退軍也是章法分明,井然有序。這一點令高仙芝非常滿意,對手下諸將的爭議,他一開始根本沒有聽。
“賀婁餘潤、阿史那龍支。你們怎麼看?”高仙芝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左右不是的兩個番兵營統領,“不要說本將軍沒有給你們辯駁的機會。”
“這個,這個,”賀婁餘潤癟嘴,乾咳,撓頭,又左盼右顧地支吾了半天,才賠笑著說,“到底是奪了旗。處罰、處罰說不過去罷?”
“嘿,也知道奪了旗!”高仙芝嗤地一笑,“阿史那,你怎麼說?哦,好像沒看見你的突厥騎兵啊?”
阿史那龍支期期艾艾地從賀婁餘潤身後別出來,硬著頭皮答道:“張都尉所言既是,以往屬下率本部突厥騎隊參加校閱,輸便輸了,那時番兵營可是從來沒有使過這些陰招!”
“大將軍!此言差矣!”岑參再也忍不住,站出來說道,“校閱之奪旗護旗,與沙場拼殺無異。而所謂兵者,詭道也,那有張都尉所言那般諸多定勢?臨陣對敵,自當揚長避短。出其不意,所用也無不為其極,所謂大丈夫不拘小節,這與陰損有何關聯?再且,校閱之前,只言須用棍捧樸頭箭矢,卻也未言不得使用伴索,此又何來不合規矩之說!”
“一介五生,只知逞口舌之利,有種下場試試?”明知理虧卻裝著氣憤的張達恭擼起了袖子,他被段秀實罵了頭狗血淋頭,正想找人撇撇火,隨便也在眾人面前挽回些面子,除此之外,他還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放肆!”封常清瞪起了眼蜻,張達恭猛然醒悟過來,這可是在校場!趕緊收手氣呼呼地閃在一邊。岑參毫不示弱地鼓著眼睛對張達恭怒目而視,嘴巴動了動,“莽夫”兩字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是啊!絆索繩套之類,皆是胡人慣常使用之器物,算不得不合規矩啊!”賀婁餘潤的調門壯了不少,“就算不合規矩,事前也未明說,叫人怎麼個處罰法?玄甲營奪旗不得,而我番兵營奪旗卻是事實,那總算不得不合規矩罷?”
高仙芝唔地笑出聲來:“沒想到賀婁總管也知道據理力爭了!少見!少見!岑長史給你使眼色了罷?”
“不敢,只是屬下覺得……”
“李天郎畢竟勝利了是吧?”高仙芝呼地站起身來,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後一退,“蟠龍軍旗!”
旗牌官咚咚咚地跑上臺來,手裡託著蟠龍軍旗。
“此旗乃我武威軍之魂魄,不可輕易授予庸人,既然諸位爭議甚重,不如這般,”高仙芝正色朗聲說道,“軍旗交由番兵營持掌一月,西征出發前交還,待……”高仙芝仰天拉長了聲調,“番兵營建下令諸營將士盡皆心服之功方才授予!嗯,如何心服之功?”高仙芝落下了眼光,臉上似笑非笑,“比如說任西征前鋒?……”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高仙芝此話當真還是不當真。不管是否如此,高仙芝對此次番兵營奪旗也是十分意外,他隱隱感到,不能這麼容易就讓李天郎聲名鵲起,這不僅對李天郎不利,也對自己不利。李天郎到底是……內廷和外朝都不會喜歡看到這樣得人在磧西過於招搖,那個邊令誠對這個可是熱衷心得很!
可惜啊,可惜了這個天生的將才!
還有這幫諸如段秀實、張達恭般短視僵化的豎子們,好歹也要讓他們順了這口氣,大戰在即,絕對不能在營屬之間發生齷齪生隙之事……
一看李天郎遠遠望見高仙芝在眾人簇擁下走下校閱臺,在親隨官佐前呼後擁下乘馬離去,心裡不由得一沉:居然沒有按照往年慣例由節度使檢閱獲勝營團並親授軍旗,甚至連看都不過來看一眼,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李天郎回頭看看喜悅之情還未消退的部屬們,心頭頓時掠過一道陰影,唉,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
牙兵、虎賁、鳳翅、玄甲各營人馬依次歸營,他們大多駐紮在龜茲城外的安西鎮城,其位於白馬河口東岸斷崖之上,佔地數十里,是整個安西最大得關戎。城內烽燧高築,馬廄四布,是一座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