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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朋友了。”

“那麼,你最後打算從海洋中取多少冰呢?這總和藝術創作有關吧!”

“當然是有多少取多少,我向你談過自己的構思,要完美地表達這個構思,地球上的海洋還是不夠的。我曾打算從木星的衛星上取冰,但太麻煩了,就這麼將就吧。”

顏冬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高空的寒冷使他有些顫抖,他問:“藝術對你很重要嗎?”

“是一切。”

“可……生活中還有別的東西,比如,我們還需為生存而勞作,我就是長春光機所的一名工程師,業餘時間才能從事藝術。”

低溫藝術家的聲音從冰原深處傳了上來,冰面的振動使顏冬的腳心有些癢癢:“生存,咄咄,它只是文明的嬰兒時期要換的尿布。以後,它就像呼吸一樣輕而易舉了,以至於我們忘了有那麼一個時代竟需要花精力去維持生存。”

“那社會生活和政治呢?”

“個體的存在也是嬰兒文明的麻煩事,以後個體將融入主體,也就沒有什麼社會和政治了。”

“那科學,總有科學吧?文明不需要認識宇宙嗎?”

“那也是嬰兒文明的課程,當探索進行到一定程度,一切將毫髮畢現,你會發現宇宙是那麼簡單,科學也就沒必要了。”

“只剩下藝術?”

“只剩藝術,藝術是文明存在的惟一理由。”

“可我們還有其它的理由,我們要生存。下面這顆行星上有幾十億人和更多的其它物種都要生存,而你要把我們的海洋弄乾,讓這顆生命行星變成死亡的沙漠,讓我們全渴死!”

從冰原深處傳出一陣笑聲,又讓顏冬的腳癢起來:“同行,你看,我在創作靈感洶湧澎湃的時候停下來同你談藝術,可每次,你都和我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真讓我失望。你應該感到羞恥!你走吧,我要工作了。”

“日你祖宗!”顏冬終於失去了耐心,用東北話破口大罵起來。

“是句髒話嗎?”低溫藝術家平靜地問,“我們的物種是同一個體一直成長進化下去的,沒有祖宗。再說你對同行怎麼能這樣。嘻嘻,我知道,你忌妒我,你沒有我的力量,你只能搞細菌的藝術。”

“可你剛才說過,我們的藝術只是工具不同,沒有本質的區別。”

“可我現在改變看法了,我原以為自己遇到了一位真正的藝術家,可原來是一個平庸的可憐蟲,成天喋喋不休地談論諸如海洋幹了呀生態滅絕呀之類與藝術無關的小事,太瑣碎太瑣碎。我告訴你,藝術家不能這樣。”

“還是日你祖宗!”

“隨你便吧,我要工作了,你走吧。”

這時,顏冬感到一陣超重,使他一屁股跌坐在光滑的冰面上,同時,一股強風從頭頂上吹下來,他知道冰塊又繼續上升了。他連滾帶爬地鑽進直升機,直升機艱難地起飛,從最近的邊緣飛離冰塊,險些在冰塊上升時產生的龍捲風中墜毀。

人類與低溫藝術家的交流徹底失敗了。

第四節:夢之海

顏冬站在一個白色的世界中,腳下的土地和周圍的山脈都披上了銀裝,那些山脈高大險峻,使他感到彷彿置身於冰雪覆蓋的喜馬拉雅山中。事實上,這裡與那裡相反,是地球上最低的地方,這是馬裡亞納海溝,昔日太平洋最深的海底。覆蓋這裡的白色物質並非積雪,而是以鹽為主的海水中的礦物質,當海水被凍結後,這些礦物質就析出並沉積在海底,這些白色的沉積鹽層最厚的地方可達百米。

在過去的二百天中,地球上的海洋已被低溫藝術家用光了,連南極和格稜蘭的冰川都被洗劫一空。

現在,低溫藝術家邀請顏冬來參加他的藝術品最後完成的儀式。

前方的山谷中有一片藍色的水面,那藍色很純很深,在雪白的群峰間顯得格外動人。這就是地球上最後的海洋了,它的面積大約相當於滇池大小,早已沒有了海洋那廣闊的萬頃波濤,表面只是蕩起靜靜的微波,像深山中一個幽靜的湖泊。有三條河流匯入了這最後的海洋,這是在乾涸的遼闊海底長途跋涉後倖存下來的大河,是地球上有史以來最長的河,到達這裡時已變成細細的小溪了。

顏冬走到海邊,在白色的海灘上把手伸進輕輕波動著的海水,由於水中的鹽分已經飽和,海面上的波浪顯得有些沉重,而顏冬的手在被微風吹乾後,析出了一層白色的鹽末。

空中傳來一陣顏冬熟悉的尖嘯聲,這聲音是低溫藝術家向下滑落時衝擊空氣發出的。顏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