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竟是這銀色大地上的一座大樓,這座大樓是一個全密封的圓柱體,水娃知道,這就是中國太陽的控制站,是他們以後三個月在這冷寂太空中惟一的家。
太空蜘蛛人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每天(中國太陽繞地球一週的時間也是24小時),鏡面清潔工們駕駛著一臺臺有手扶拖拉機大小的機器擦光鏡面,他們開著這些機器在廣闊的鏡面上來回行駛,很像在銀色的大地上耕種著什麼,於是西方新聞媒體給他們起了一個更有詩意的名字:“鏡面農夫”。這些“農夫”們的世界是奇特的,他們腳下是銀色的平原,由於鏡面的弧度;這平原在遠方的各個方向緩緩升起,但由於面積巨大,周圍看上去如水面般平坦。上方;地球和太陽總是同時出現,後者比地球小得多.倒像是它的一顆光芒四射的衛星。在佔據天空大部分的地球上,總能看到一個緩緩移動的圓形光斑,在地球黑夜的一面這光斑尤其醒目,這就是中國太陽在地球上照亮的區域。鏡面可以調整形狀以改變光斑的大小,當銀色大地在遠方上升的坡度較陡時,光斑就小而亮,當上升坡度較緩時,光斑就大而暗。
但鏡面清潔工的工作是十分艱辛的,他們很快發現,清潔鏡面的枯燥和勞累,比在地球上擦高樓有過之而無不及。每天收工回到控制站後,往往累得連太空服都脫不下來。隨著後續人員的到來,控制站裡擁擠起來,人們像生活在一個潛水艇中。但能夠回到站裡還算幸運,鏡面上距站最遠處近一百公里,清潔到外緣時往往下班後回不來,只能在“野外”過“夜”,從太空服中吸些流質食物,然後懸在半空中睡覺。工作的危險更不用說,鏡面清潔工是人類航天史上進行太空行走最多的人,在“野外”,太空服的一個小故障就足以置人於死地,還有微隕石、太空垃圾和太陽磁暴等等。這樣的生活和工作條件使控制站中的工程師們怨氣沖天,但天生就能吃苦的“鏡面農夫”們卻默默地適應了這一切。
在進入太空後的第五天,水娃與家裡通了話,這時水娃正在距控制站五十多公里處幹活,他的家鄉正處於中國太陽的光斑之中。
水娃爹:“娃啊,你是在那個日頭上嗎;它在俺們頭上照著呢,這夜跟白天一樣啊!”
水娃:“是,爹,俺是在上面!”
水娃娘:“娃啊;那上面熱吧?”
水娃:“說熱也熱,說冷也冷,俺在地上投了個影兒,影兒的外面有咱那兒十個夏天熱,影兒的裡面有咱那兒十個冬天冷。”
水娃娘對水娃爹:“我看到咱娃了,那日頭上有個小黑點點!”
水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眼淚湧了出來,說:“爹、娘,俺也看到你們了,亞洲大陸的那個地方也有兩個小黑點點!明天多穿點衣服,我看到一大股寒流從大陸北面向你們那裡移過來了!”……三個月後換班的第二分隊到來,水娃他們返回地球去休三個月的假。他們著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每人買了一架單筒高倍望遠鏡。三個月後他們回到中國太陽上,在工作的間隙大家都用望遠鏡遙望地球,望得最多的當然還是家鄉,但在四萬公里的距離上是不可能看到他們的村莊的。他們中有人用粗筆在鏡面上寫下了一首稚拙的詩:在銀色的大地上我遙望家鄉
村邊的媽媽仰望著中國太陽
這輪太陽就是兒子的眼睛
黃土地將在這目光中披上綠裝
“鏡面農夫”們的工作是出色的,他們逐漸承擔了更多的任務,範圍都超出了他們的清潔工作。首先是修復被隕石破壞的鏡面,後來又承擔了一項更高層次的工作:監視和加固應力超限點。
中國太陽在執行中,其姿態總是在不停地變化,這些變化是由分佈在其背面的三千臺發動機完成的。反射鏡的鏡面很薄,它由背面的大量細梁連成一個整體,在進行姿態或形狀改變時,有些位置可能發生應力超限,如果不及時對各發動機的出力給予糾正,或在那個位置進行加固,任其發展,超限應力就可能撕裂鏡面。這項工作的技術要求很高,發現和加固應力超限點都需要熟練的技術和豐富的經驗。
除了進行姿態和形狀調整外,最有可能發生應力超限的時間是在軌道理髮時,這項操作的正式名稱是:光壓和太陽風所致軌道誤差修正。太陽風和光壓對面積巨大的鏡面產生作用力,這種力量在每平方公里的鏡面上達兩公斤左右,使鏡面軌道變扁上移,在地面控制中心的大螢幕上,變形的軌道與正常的軌道同時顯示,很像是正常的軌道上長出了頭髮,這個離奇的操作名稱由此而來。軌道理髮時鏡面產生的加速度比姿態和形狀調整時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