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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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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羨慕嫉妒,甚至,恨過一個人?

岑思若有。

從5歲被母親王娜丟在鄉下不聞不問開始,她跌跌撞撞地長到13歲,母親終於熬走原配,可以順理成章地帶她跨進岑家大門了。

離開落後小村莊那天,外婆特地帶她去理了頭髮,別上一對漂亮的蝴蝶髮卡,再換上一條新裙子,還讓她穿上新買的花邊襪子,和時下最流行的粉色水晶涼鞋。

很久不見母親,她緊張兮兮地抱著臺諾基亞手機,站在村口等。

怕母親認不出歸家的路,更怕她認不出她。

一輛黑色捷豹駛過泥濘山路,在她跟前停下。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氣派的車子,眼都看直了,甚至沒注意濺到身上的泥點子。

隨即就見後座降下車窗,一個戴墨鏡的女人不悅地蹙著細眉,鄙夷地啐了句“真是個鬼地方”,轉臉問她:

“喂,認不認識岑思若這個人?聽說他們家搬了新房,你知不知道怎麼走?”

“媽……媽……”岑思若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發出這個音的,只記得心跳聲好大,震得她耳朵都是疼的。

女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濃妝豔抹的漂亮臉蛋,拿那雙凌厲眼眸,上下掃視她一番,最後在她胸脯前稍一停頓,便冷哼一聲,戴回墨鏡,斥道:

“不知羞。”

那時,她還年幼懵懂,外婆也封建保守。

鄉下教育資源落後,壓根沒有正兒八經的性教育課程。

她不知道女孩子到了十來歲,第二性徵開始發育,更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內衣”。

剛被接到鵬市的那段時間,於她而言,無疑是種折磨。

聽不懂白話,無法跟人正常溝通是一回事。

母親嫌她又土又黑,又矮又胖,說她滿臉的痘痘比癩蛤丨蟆還令人作嘔。

家中一旦來了客人,她就急慌慌地將她鎖在臥室裡,不給出門。

深怕外人知道,她王娜竟有個這麼跌份的女兒。

第一次見左枝,是在一個豔陽天。

轉學到市一中七1班的第一天,她忐忑不安地跟在班主任身後,前往三樓的教室。

身後有女生在說話:

“我轉你的新聞,你看了沒?就老頭猥褻小女生的那個。那女生跟我們差不多大吧?要不是她外婆帶她去報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猥褻了……好無知啊。”

岑思若漸漸放慢了腳步。

校內的桂花已經開了,馥郁花香飄在清晨微涼的空氣裡。

她聽母親的話,穿了身短袖連衣裙過來,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冷戰。

另一女生搭腔:“那個新聞啊,我知道。那老頭都可以當女生的爺爺了。哼,他就不怕遭報應,自個兒的孫女也被人猥褻哦?”

“真奇怪,為什麼他的報應是孫女被人猥褻,而不是他被人猥褻凌虐?既是他種的因,那就該由他自吞惡果。”

第三個女生的聲音一出,如清凌凌的溪水淌過雨後山林,又似一縷料峭清風拂過霧濛濛的山崗。

岑思若醍醐灌頂,腳像被釘住了,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一樓和二樓的連線處,有一面偌大的衣冠鏡。

她側目看鏡子。

鏡中映出一個含胸駝背的矮胖身影,齊耳發,大臉盤,怕被人看到滿臉紅腫的痘痘,特地戴一副口罩進行遮擋。

這個人是她。

是一個叫“岑思若”的人。

而她斜後方,還有一道漸行漸近的人影。

那個人……

那個人……

她的眼睛越瞪越圓,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面紅耳赤,心如擂鼓。

不管過多久,她都忘不了初見左枝時,那驚鴻一瞥。

鵬市最常見的黑白色秋冬校服穿在她身上,比T臺上的時裝模特還好看。

身形高挑纖瘦,面容清媚昳麗。

美得很有攻擊性的一張臉,不可逼視,又叫人捨不得挪眼。

她把左手插在外套兜裡,右手拿著一盒酸牛奶,紅唇微露幾顆貝齒,懶懶地叼著一根長直的吸管。

只在拐角與她擦肩而過時,在鏡中與她對視一秒,便目不斜視地越過她,繼續上樓。

盈滿桂花香的空氣裡,掠過一陣清甜淡雅的香風。

來不及細嗅,她耳畔落下一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