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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問題在於,這種心理病態已經超出個人做派的範圍。動不動就把不同觀點之爭演變成批鬥會,比說話粗,比出手狠,比政治正確,這種風氣發展的結果,不僅是淪為靶子的具體的個人受傷,更重要的是整個社會受傷——社會風氣會越來越趨於極端,越來越趨於乖張,越來越趨於狂躁。 。。

“炮打茅於軾”之社會病理分析(3)

讓人不能不好奇的是,鬥士們哪來那麼強的動力妄斷他人?哪來那麼強的智力自負和道德自負?在我看來,原因大致不外兩點。其一是名利驅動。炮打茅先生成為一個事件之後,某當事人不就迫不及待地打越洋電話,要求國內某入口網站藉機炒作他的部落格嗎?其大義凜然的背後,隱藏的原來是一種經典的娛樂精神。

但更顯著的因素,還是他們堅信自己獨佔了一種話語權,就是為窮人代言的話語權。抗議對窮人的不公正待遇當然重要,為窮人請命當然重要,任何社會都需要這樣的人,我也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但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從來認為這是很私人的事情,沒什麼可自誇的。所以我從來看不慣某些鬥士,剛剛給窮人說了幾句話,馬上氣就粗了,嗓門就高了,動不動就要打人了。似乎給窮人說了幾句話,就足以奠定他們言論憲兵、道德憲兵的資格。

他們的這種自我感覺令人憎厭,但卻不是空穴來風,“窮人話語”在當下中國確實生猛。弱肉強食的叢林社會格局,註定了窮人必定在言論界和公共政策領域缺位,必定在利益博弈中缺位,窮人因此沒有透過自己的集體努力來改變自身命運的體制通道,只能陷於絕境。正所謂國家不幸詩人幸。窮人的這種悲慘遭際,對那些紙上的仁人志士恰恰是一個難得的機遇。於是有了“感動新聞”的空前繁榮。以言情劇筆法,鋪陳底層離奇的悲情,以此賺取受眾的滔滔眼淚,在主流和不那麼主流的媒體中,幾乎形成為一個產業。而在言論界,“窮人話語”同樣空前繁榮。窮人就是天然正義,為窮人代言,也就很容易被幻化和自我幻化為正義的化身,很容易賺來喝彩。“窮人”因此成了言論界的香餑餑,窮人話語有如長江後浪推前浪,磅礴不絕。

不過這原本不是問題,主觀為己,還可以客觀為人,只要忠實於窮人,把代言窮人當作飯碗、當作求名求利之途,也未始不可。代議制條件下,國會議員不就主要靠為選民代言謀生嗎?如果代言窮人能夠職業化,代言人有專業精神,那麼這也不失為一個值得稱道的選擇。但問題是,窮人和代言人之間,並不存在代議制條件下,選民和議員之間法律上的信託關係。窮人代言人都是自命的,窮人對這些代言人並無任何授權,也就沒有任何渠道,可以檢驗、可以制約這些代言人。窮人代言人事實上沒有任何法定義務對窮人保持忠誠,所謂專業精神就無從保障了。

於是我們不能不看到一個令人扼腕的局面,就是窮人代言人的異化。某些鬥士在窮人話語場往往信馬由韁,只依據自己的需要,而無須對窮人負責。窮人到底處於何種狀況?到底需要什麼?他們不知道。他們甚至根本就沒有走到窮人中間,雖然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窮人跟他們隔得並不遠,窮人就在他們每天路過的街角,窮人就在他們的小區門外。與窮人咫尺天涯的他們,心理上跟窮人的距離要用光年來計算。說到底,他們不過是用窮人做符號來包裝自己而已。他們鋪陳窮人的苦難,往往只是要顯示窮人代言人的不可或缺;他們無節制地讚美窮人,往往只是要美化作為窮人代言人的自己。他們對窮人並無真正的感情和了解,所以他們的窮人話語,往往停留於口號,只有大膽的假設,而艱苦的求證過程則始終闕如。那一場場窮人悲情秀,秀的只是窮人代言人自己。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炮打茅於軾”之社會病理分析(4)

顯而易見,窮人話語的空前繁榮,往往不過是畸形繁榮,不過是具有娛樂性質的“正義盛宴”。作為主角的窮人,其實從“正義盛宴”中並沒有多少實質收穫,他們表面上被奉為神明,其實只是被當作題材,當作道具。轟轟烈烈的“正義盛宴”不過造就了有如過江之鯽的食客而已,窮人的悲慘遭際不過成就了他們的食利空間。

窮人話語場往往淪為名利場。這種背景下,像茅先生那樣試驗小額貸款,辦保姆學校,用市場經濟的手段幫助窮人脫貧致富;以及像溫鐵軍先生那樣創辦合作社,用非市場經濟的手段幫助農民組織起來;以及像邱建生先生那樣致力於平民教育,幫助農民工融入城市社會,這樣用切實的行動去幫助窮人,無論其嘗試成功還是失敗,就都顯得特別可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