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情誼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況且,男人們通常放不下的就是那個最無辜、最弱勢的女人。”
我不想去思考這些,此刻我的腦子就象給凍結了一般,一點也轉不過來,一想撕裂般的疼。“媽咪,我太累了!”
媽咪無奈地看著我,點點頭,“好吧,不說這些了,你先休息一下吧。遙遙,媽咪告訴你實情,不是讓你去鬧,也不是讓你一味地忍讓,是讓你心中有個數,凡事三思而後行,你自己拿定主意,不管怎樣,你爹地和我總是支援你的,凡事都依著你的幸福為大前提。”
我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聽下去,幸福?這一刻再聽見這個詞是多麼可笑,什麼是幸福?幸福在哪裡?我倒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裡,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浸濡得蠶絲枕頭溼噠噠得一片一片。腦子裡浮現出無數的畫面,午後的陽光、溫柔的眼神、挺拔的身影、微微地笑著你是我的瓷娃娃……不,一切都變了,一切!
對不起,心遙!那傷痛歉然的眼神,KEN,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為了拋下新婚妻子要趕去安慰那個女人嘛?還是?我的心一陣抽疼,那個女人,我終於也象SANDY一樣說‘那個女人’這個詞了,我和她多麼有意思,曾幾何時我還可憐她,竟為她生了悲憫之心,卻原來最可悲的那個人是我,徹頭徹尾做了別人眼中的一個大笑話。逢場作戲,這個我聽過、看過無數的戲碼,卻從沒有認真地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去做個主角,如今我該怎麼辦?爹地、媽咪、SANDY……
我抹了一下眼淚,拿起電話打給SANDY,哽咽著告訴她一切,SANDY在電話那頭出奇的平靜,半響方才嘆了口氣,“出去散散心吧,想清楚再回來。只有你自己想清楚才行。”
是的,這是好辦法,我要冷靜一下,好好地想清楚這一切。我給紅十字會的DOCTOR CHEN去了電話,表示願意立刻動身去南非做援助工作,他正為人員而發愁,聽到這個訊息非常高興,對我千恩萬謝,再三地為打擾了我的蜜月而道歉,敬佩我一心為善的決定。我無語,其實是我要感謝他,至少他讓我感到,有人為我的存在而心存感激。
第二天我便拎著原封不動的行李踏上飛往南非的航班,隨著DOCTOR CHEN輾轉於各個大小災區,所到之處、所見之人令人觸目驚心,這裡每天都在上演著生與死的決戰,貧窮、飢餓、疾病、缺水、少藥、骨肉分離……孩子們骨瘦如柴、大人們衣衫襤褸,住在幾根木條几片破布搭建的窩棚內,象枯草一樣奄奄一息,有的孩子等不到最後,竟然就餓死在我們這些救援人員的面前!在這裡我深切地理解了什麼叫“殘酷”、什麼叫“絕望”,什麼叫“悲哀”,我彷彿流盡了我一生的眼淚。
這段日子我只和家裡聯絡了一次,這裡的條件太差,通話質量不好。電話裡恍惚聽見媽咪說那個女人的妹妹跳樓死了,那個女人已經和阿正分手了,阿正現在香港總部,“遙遙,這是老天給她的報應,老天爺是有眼的,回來吧,阿正是念著你的。遙遙,遙遙,你在聽嘛?”
我沒有聽,慢慢地掛了電話,死,又是死嘛,她真該來這裡看一看,看過了她就知道自己擁有的是多麼寶貴,任何東西經過了生死都可以放下了。
過了幾天,阿KEN給我來了電話,好久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了,快兩個月了吧。我握住電話心裡有些顫抖。
“心遙……”他低聲輕喚我的名字,夾著些傷痛,帶著些歉然
“KEN……”只一聲而已,我說不出來。
我們抱著電話,良久,一句話也沒有。
“我明天回來。”
“我來接你。”
我放下了電話,是的,我終於放下了,在看盡了生死後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呢?
當我再次踏上啟德機場的時候,當我再次看見阿KEN身影的時候,整個人恍若隔世,佛說涅槃重生大抵就是如此吧。
阿KEN一身黑色西裝英俊挺拔,憔悴消瘦了許多。我站在原地細細地打量著他,一動不動,每一點每一分,仔細地看著,阿KEN向我走來,不待他開口,我突然抱住了他。
“KEN,對不起!”他的身體震了一震。
“我回來了。”我閉起眼睛,貪婪地呼吸著那夏日樹木的香氣,“KEN,我知道你活著,我知道你健康,我知道你在我身邊,我便知足了。”一行眼淚急速而下,緊接著一行,又一行……我以為在南非已經流盡的眼淚此刻肆無忌憚地奔流而下。
阿KEN用力地抱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