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蘭面積等於四個法國,人口只有六萬人,是人口密度最低的政治實體。只要一座香港公屋居民移民到格陵蘭,當地原住民就成為少數民族。格陵蘭今天依然是殖民地,宗主國並非英法美俄一類強國,而是北歐小國丹麥。曾幾何時,正如計算機遊戲《文明:霸業》(Civilization: Call to Power )“記載”,丹麥的維京海盜一度是中世紀世界盟主,不獨統治整個北歐,還入侵英格蘭、冰島,以及當時的“世界盡頭”格陵蘭。直到1979 年,格陵蘭才獲自治地位,能夠選舉代表到丹麥國會,當時全球非殖化潮流已近尾聲。“格獨”遲起步,和當地原住民伊努特人(愛斯基摩人的一支)認同丹麥有關。他們有見於北美大陸的愛斯基摩人受美加政府剝削,反而丹麥管治的同胞沒有太慘痛的經歷,也就不太把獨立當回事。
原住民近年終於揭竿而起爭取獨立,成立政黨,導火線並非政治或經濟議題。事實上,缺少了丹麥王室的大量經濟援助,一塊大冰能否生存實屬疑問。愛斯基摩人要獨立,源自丹麥移民對重要政府職位的壟斷。為扭轉這情況,原住民要求把相當難學的格陵蘭語和丹麥語並列為官方語言,規定官員必須通曉雙語,好趕走丹麥官僚。丹麥官僚當然拒絕學習愛斯基摩語系,一輪爭拗,才催生了獨立運動。語言如此重要,因為“語言霸權”經常是製造精英的秘方,數年前東帝汶脫離印度尼西亞獨立,原來應是喜氣洋洋,各派卻為官方語言爭持不下:當地百姓最能使用的是印度尼西亞語,新政府卻選擇前殖民宗主國的葡萄牙語為官方語言,明顯是為了少數精英左右大局。若格陵蘭成功獨立,將會是全球首個愛斯基摩國家,比加拿大1999 年才增設的愛斯基摩區努那福特更進一步。經一輪擾攘,今天格陵蘭人對自治現狀還算滿意,但六萬人口實在太少,依然容易受野心家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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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陵蘭的“冰川政治外交學”
格陵蘭人雖是政治受保護動物,卻知道自己有條件玩一種“冰川政治”,因為島上最大資源就是佔去土地86% 的冰川。格陵蘭人沒有科技足以融化冰川、要挾鄰國,也沒有動機這樣幹。但他們的行為,依然與全球生態惡化息息相關,而他們對溫室效應的響應,居然是乘機發掘“商機”:向私營機構發牌,讓他們自由取用融冰,造就了諸如“冰川伏特加”一類的品牌。可一難道不可再?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都打墨西哥的主意,希望在美墨邊境製造事端,牽制美國。時至今日,假如有國家要攻擊美國,最方便的途徑已變成買通格陵蘭政府,提供技術讓愛斯基摩人融化冰川,再影響美國生態。格陵蘭獨立自主的本錢,聽來荒謬,其實全在於此。
事實上,那六萬格陵蘭人是懂得玩大國政治平衡遊戲的。自從丹麥在二戰被德國佔領,格陵蘭就開始和美國打交道,希望更換門庭。為謀後路,格陵蘭拒絕加入歐盟,打破了歐洲“西擴”的算盤。美軍在西北格陵蘭休爾港(Port Thule)設有軍事基地,丹麥的格陵蘭防衛亦需要美國背書。美國和丹麥談判時,主動邀請“格陵蘭民意代表”參與。假如丹麥最終放棄格陵蘭,該島國肯定成為美國附屬國與導彈防禦系統(NMD)一員,它豐富(但開採費極度高昂)的天然資源也會成為新能源戰場。美國毋須派出168 萬人,已足以“消化”格陵蘭全域性,但美國的對手何嘗不是?人丁單薄的愛斯基摩人如何維持真正的自治、獨立,頗具難度。
延伸影畫:
* 《The Planet》(瑞典/2006)
* 《後天》 (The Day After Tomorrow (美國/2004)
延伸閱讀:
* 《The Global Warming Debate》(Craig Donnellan: New York/ Independence Education Publishers/ 2001)
* 《Polar Politics: Creating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Regimes》(Oran R Young and Gail Osherenko: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