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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寇桐要回醫院拆石膏,一早晨離開了,從此他終於可以像人類一樣直立行走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人們總是要為青春期已過,但依然肆虐的中二病付出一定的代價——比如寇醫生他即使像人類一樣地自己走出醫院,走路的姿勢也依然比較獵奇,傷腿有些使不上勁,配合不大協調,扶著牆左搖右晃地鍛鍊了一會以後,他就累得有些猶豫,於是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

跟鍾將軍知會了一聲,寇桐以一種非常帥的姿勢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未來的人生方向,就揮手叫了輛計程車。

他穿越過鬧市區,來到一個比較偏遠的街區,儘管拖著一條半的腿,還是比較順利地翻過了一個民工子弟小學破破爛爛的圍欄,超近路到了學校後面的一條小衚衕裡。

這個被城市規劃者遺忘的地方,一邊是學校近乎廢棄的操場,一邊是低矮的平房區,不知誰家的破紙箱子擋在路中間,只有單人能勉強透過,一聲細細的貓叫,叫寇桐抬起頭來,看見一隻小野貓正趴在磚瓦的房頂上,顫顫巍巍地翹著小尾巴,瞪著大眼睛看著他。

能安撫小兒夜啼的寇醫生在兜裡摸了摸,摸出了一塊軟軟的奶糖,撕開包裝,踮起腳。

這隻野貓大概還是隻幼貓,膽子很小,看見人對它伸出手,就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尾巴顫動的頻率更大了,警惕地呲出了還沒長好的小尖牙,非常色厲內荏地又叫了一聲。

寇醫生把奶糖放在了瓦片邊上,小貓遲疑了一下,好像也感覺得到這個人的無害似的,喵喵叫了兩聲,就試探地往前湊了一步,低頭在乳白色的糖塊上嗅了嗅,舔了一口。

寇桐這才笑了笑,轉身從兜裡把他那防輻射眼鏡拿了出來,扣在了臉上,衣冠禽獸一樣地走了慢慢走了進去。

民房走到盡頭,有一家小店鋪,門口貼了門神,還掛了桃木劍,裡面的牆上貼滿了硃砂畫的黃紙符,寇桐熟客似的揭開油乎乎髒兮兮的門簾走進去,靠在門口等著,只見一箇中年婦女正背對著他,跟一個帶著墨鏡神神叨叨的瞎子老頭說話。

老頭說:“從你們倆這八字上看……唉,有一句話我老頭真不該多嘴。”

“您說吧。”

“唉,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是夫妻要長長久久的過日子,命格非得不能相剋才行,過去古人婚嫁時候,要請人算好了八字配了,還要挑良辰吉時,方能擇日完婚,可是現在的人呢,老祖宗那點傳統都丟了。您看,您丈夫自從結婚後,這些年來,是不是事業一直不順?”

“是啊!他打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不得志,一開始還知道上進,後來越來越不像話……”

“還酗酒。”

女人說:“對!您怎麼什麼都知道!”

“孩子有十多歲了吧,是快考……”

“快考高中了。”

老頭捻捻鬍子,嘴撇著,搖頭晃腦地算上一陣,嘆了口氣:“夫人,您是火命,您丈夫呢,他是木命,您想,這木頭一遇上火,那不都燒沒了麼?”

寇桐看著那傻娘們兒跟抓著救命稻草似的看著老頭:“那您說……您說怎麼辦呢?”

“您與他此乃八字不合,生來不應當在一處的,您丈夫婚後定然多遇小人,事業時時受阻,您跟著他也是嘗便人間苦辣,飽受苦難,日日脾氣暴躁,乃至於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

“是是!太準了!就是您說的這樣!”

“你們倆這恩怨乃是前世上帶來的,今生往一塊攪合還沒完,怕是……日後還要應到孩子身上。”老頭接著忽悠,“孩子最近在學校……沒有什麼問題吧?”

這一句話直戳女人的淚點,那眼圈忽悠一下就紅透了,大淚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我明白……您這意思了,聽明白了,我們倆,本來就不應該在一塊過。”

老頭還很體貼地從旁邊抽了張面巾紙給她。

女人情緒崩潰了,痛哭流涕,邊哭邊罵好一陣子,大概十幾分鍾以後,她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臉上帶上了堅決的神色,從包裡拿出一疊紅通通的人民幣壓在桌上:“老神仙,太謝謝您了,您說得對!我這就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跟他離婚,我自己帶著我兒子,也能把他養大成人。”

“哎哎,好……”好的是人民幣,老頭眼睛裡都快冒藍光了,兩隻雞爪子似的手就往上抓去,靠在門口的寇桐於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老頭一看見他,立刻跟偷東西被抓現行似的,忙縮回手,一臉正襟危坐、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