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星星。該好好想想了,明天還有無數事情等著她,趁這時先靜一靜。帶著一百五十多個孩子的童子軍輔導員……我還以為自個兒是資料庫管理員哩。
在老家時她便十分喜愛夜空,一眼可以望盡斯堅德拉凱的其他行星、其他世界。故鄉就在星空中:一念及此,夜晚的寒氣彷彿成了無盡寒冬的一部分,蝕入肺腑,纏繞不去。父母、林恩,直到三年前,他們還是她生活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別想了。星空中的某處是她最後的同胞,基耶特·斯文森多,臺羅勒,格利姆弗雷勒。她認識他們只有幾個小時,但他們是斯堅德拉凱人啊——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拯救了多少人。他們會活下去的。斯堅德拉凱商務安全公司艦隊中有許多裝備著衝壓發動機的飛船,他們會找到適於他們的世界,不是在這裡,而是戰場附近的某處。
拉芙娜頭向後一仰,漫無目標地搜尋著天空。會在哪兒?也許甚至不在這裡的地平線之上。從這個世界上望去,碟形銀河的光芒幾乎正好被擋住了。探索它的真實形狀和位置沒有什麼意義,大字宙已經收縮為近處閃出輝光的星群,一串串,一簇簇,彷彿凝固在天幕上閃著微光的珍珠。但就在南方地平線偏下的地方,有兩團雲霧般的星光。麥哲倫星雲。驟然間,地理知識復甦了。頭上的蒼穹不是完全陌生的。阿麗亞娜艦隊的位置一定在——
“不、不知能不能從這兒看到我們斯特勞姆。”約翰娜道。一年多以來,她一直扮演著成年人的角色,到了明天,她又會恢復這一角色,持續終生。但是現在,她的聲音中充滿孩子氣的渴望。
“說不定行,說不定行。”是阿姆迪。小共生體聚攏自己的成員,友好地拱著人類,暖烘烘地挺舒服,“瞧,我一直在讀資料機裡這方面的事兒,尋思從咱們這兒看應該是在哪個方向。”兩隻鼻子衝著天,形成黑乎乎的剪影,像一位人類的雄辯家朝天揮舞手臂。“最亮的都是附近的星星,不能作為定位參照。”他指著一兩處星雲,聲稱它們和他在資料機上看到的資料對得上號。阿姆迪早就注意到了麥行倫星雲,推想出來的也比拉芙娜多得多。“也就是說,斯特勞姆文明圈過去是在——”過去是在!小傢伙,你可真會說話。“飛躍上界,很接近碟狀銀河。所以說,瞧見那一大片星星嗎?”鼻子指指點點,“我們管那一片叫大方塊。從左上角再往外飛六千光年,咱們就到了斯特勞姆。”
傑弗裡跪起身,一聲不出望著那個方向。過了一會兒,道:“那麼遠,咱們能看到嗎?”
“看不到斯特勞姆星系的星星,但離斯特勞姆四十光年的地方有一顆藍巨星——”
“對呀。”約翰娜輕聲道,“斯托里斯。亮極了,晚上都能看見它旁邊的陰影。”
“嗯,那個角上亮度第四的星星就是。看見沒有,幾顆星都快連成一線了。我能看見,你們肯定也能。”
很長時間,約翰娜和傑弗裡一言不發,凝視著那方星空。拉芙娜嘴唇繃得緊緊的,心裡憤怒不已。這些都是好孩子,歷經劫難,他們的父母為了阻止魔頭英勇奮鬥,帶著能夠摧毀瘟疫的東西逃了出來。但是……飛躍界中數以百萬計的種族都曾經試圖探索超限界,想與魔鬼做交易,由此被摧毀的種族也數以百萬計。可斯特勞姆人偏偏不汲取教訓,硬要鑽進超限界,喚醉某種能夠一舉摧毀銀河的邪惡事物。
“你覺得那上面還有人活著嗎?”傑弗裡問道,“是不是隻剩下咱們了?”
他的姐姐伸手樓住他:“也許有,也許斯特勞姆文明圈已經……但宇宙的其他部分——你看——它們還在。”輕輕的笑聲,“爸爸和媽媽,拉芙娜和範,他們擋住了瘟疫。”她的手向天上一揮,“他們挽救了大部分宇宙。”
“是啊。”拉芙娜道,“我們還活著,安全了。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重新再來。”雖說這是個渺茫的安慰,但也許是真的。飛船的界區探測器還能正常工作。當然,只依靠一個探測點,無法精確探知界區地理情況。但她還是從中發現,他們目前深陷於最近形成的新的爬行界,這是範的復仇造成的後果。更重要的是,縱橫二號沒有發現界區密度發生絲毫變化,幾個月以來的波動已成過去。這個穩定的新局面給人的感覺彷彿是一座大山,只有歲月才能侵蝕它,改變它。
沿銀河方向偏移五十度是一片無法辨認的空間。她沒有指給孩子們看,但那裡的情況跟他們關係更密切,距離也更近。僅僅三十光年之外,便是瘟疫艦隊。陷在琥珀裡的飛蠅。在範發動巨湧之前,以飛躍底層的躍遷速率,只需幾十個小時便能趕到.但現在……如果那些戰艦裝備著衝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