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鑽心的難受。先是癢的厲害,她不停的用手抓自己,很快,又癢又疼的感覺傳來,手下溼漉漉的。就算沒有光,夏景語也能感覺到,自己現在滿手都是血。
四肢百骸彷彿被人用錘子生生的碾壓過去,無處不疼。身體裡的一切,似乎在爆裂開,又重新組合上。夏景語趴在地上,臉在地面上磨蹭,想要消除著詭異的瘙癢,磨著磨著,忽然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和地面捧碰擊在了一起。
是她的骨頭麼?磨乾淨了血肉,生生的白骨碰上了地面。
怪不得,那些屍體死的那麼難看,疼痛還在襲來,夏景語有些佩服自己,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分心想一些其他的東西。下一波的痛苦再次來臨,全身都變成了碎屑一般,她躺著的身體,以極度扭曲的形態,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
極度的疼痛讓意識開始渙散。
黑暗中她喪失了時間的觀念,只能一點一點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降低。到底進來多久了?沒有水,沒有吃的。
缺水的人活不過三天,水分從體內流失,瀕死的感覺更加強烈。可是她死不了,死亡的權力都不控制在她的手上了,動都沒辦法動,只能靜靜在絕望中等待死亡。
此前那種,她肯定死不掉的感覺也淡了下去。第一次覺得,生命如此脆弱,每一個瞬間,她都會死掉。
實驗室裡,鬼老依舊在忙碌著。一個人影進入了實驗室,鬼老慢慢抬起頭來,充滿褶子的臉上綻放出乾癟的笑容來:“南風,你今天真閒啊。”
齊南風的目光偏向了房間裡。視線被鐵門阻攔著,不能更進一步。他皺著眉頭問道:“她怎麼樣了?”
鬼老慢悠悠的說道:“這才過去一天的時間,等兩天我才能進去給她收屍。”
齊南風沒再說話,轉身就走,他一點都不閒。
她時不時要死了?頭腦裡有另一個自己在和自己對話,彷彿惡魔的聲音在誘惑她,想不想安逸下來。停止著無休無止的折磨?
夏景語的眼皮僵硬的閉著。眼淚卻流了出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怎麼能還像個小女孩一樣愛哭呢,“哥哥。”她的嘴唇不能動。那一聲是從心底發出的吶喊。
意識模糊了,夏景語忘了自己的處境,她只能覺得無盡的痛苦,靈魂都要被吞噬了。“夏慕仕。我好難受啊,哥哥。你陪我一會好不好。”比痛苦更可怕的是,痛苦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哥哥,為什麼你變得那麼冷漠。變成原來的哥哥好不好?”
她在心裡喊著,沒有人回答她。鹹澀的淚水衝的傷口更痛了,她為什麼要受這種苦。
沒有了清晰的意識。夏景語的思緒胡亂飛舞著,全然不顧邏輯。想到哪裡就是哪裡。這個世界,是她創造出來的小說世界,齊南風是她創造的,華嫣是她創造的,陳雲溪****哲也是她創造的,她是造物者,可是她卻在這個世界裡受擺佈,不想連累陳雲溪,接受了齊南風的意見。
這是不是寧被天下負當初說的,人不一定能控制的了自己的創造的。寧被天下負,恩,他性格有點冷有點奇怪,和她一樣是不容易接受別人的人,可是很意外,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很好,最後差點走到了一起。
就差那麼最後一點的時候,他被哥哥帶走了,然後所有的人都不見了,她所熟知的世界也不見了……哥哥,他是她的哥哥,可是他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她,發生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哥哥提前告訴她的話,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她不要死,她要活著去質問夏慕仕,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去問夏慕仕,他把她的寧被天下負帶到哪兒去了。
不對哦,她是不會死的。血的祭奠流了那麼多的血不過是昏睡了幾十年,在大周壽終正寢,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裡。
所以,這次她也不會死掉的!
混亂的思緒,一段接著一段,最後停留在她一定不會死這個認識上。身體的基因,緩緩的開始重組,組合成了鬼老實驗室中的那張圖形模樣。
三天後,房間的門被再次開啟了,陽光落入房間中,照射出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血已經乾涸,依稀能判斷出曾經在這裡流出了多少血,女孩面朝下躺著,姿勢扭曲,一動不動。
鬼老走進,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閃現出短促而興奮的光芒,他對著齊南風大喊道:“她還活著,你把她抱出這裡。”
齊南風向前走了兩步,他沒辦法想象,面前的人,真的算活著麼。關在這個屋子裡四天的時間,滴水未進,流了這麼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