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被猛然發狂的蛇尾掃倒在地,她驚慌地爬起來,看到相柳全身冒煙,那僅存的半個腦袋化為黃水流淌,巨大的蛇軀被無涯的一道仙閃炸了個粉碎,黏稠的鮮血飛濺,而無涯敏捷地點了點手指,每一滴膿血,每一片鱗甲,每一塊肌肉,都被收入了他掌心的球形容器中,再慢慢地,化為煙霧。
一切來得快,去得快。
此後,相柳再也無法出世了。
湛明嬋緩緩張開了手掌,手心一攤灰末。
“我想,這才是相柳真正的宿體。”她平靜地說。
女魃已震驚地說不出話,湛明嬋說:“我在童盈的枕頭旁發現的,裡面的木雕,是個人頭,而且能擊潰湛家的符咒,我想,這個木雕一開始是在童盈的兜裡,或者包裡,然後我送了她這個符咒袋子,她大概覺得好玩吧,就順手放進去了。”
她說:“不知道是福是禍呢。”
女魃輕道:“這豈止是宿體,這是相柳僅存的頭顱之實體所躲藏處,毀掉了它,等於釜底抽薪。”
女魃對無涯道:“我明白了,相柳之前逃入那女孩子的意識中,大概也是為了麻痺我們,即便我們殺了那女孩子,即便我們砍死了它的軀體,但它真正的頭,還是好端端地被保留住了。”
天女揮袖,青衣飛揚,“可嘆可嘆,好險好險!蒼溪湛家,還是沒辜負神族的期望。”
湛明嬋說:“天女謬讚了,還是要靠上仙相救。”
女魃便道:“阿無,你怕是早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吧,怪不得你會那麼幹脆地做出放了相柳的選擇。”
無涯淡然一笑,他沒有答覆女魃,只是右手抓起了陸微暖,從她的頭頂處,緩慢地拉出了一條粉影,湛明嬋自然明白,那就是附身到陸微暖身上的暖兮。
無涯的眉毛一挑,他輕嗯了一聲,“晚了一點,還好大部分都出來了。”
他沒有再讓暖兮說話,而是直接收入了袖中,女魃肅然,“你不會真的要……”
無涯說:“她的罪行足夠我這麼做了。”
女魃微怒,“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未曾見你這般動肝火,下毒手,你那鍋子,煮了誰,都不該煮暖兮。”
“若我煮了女獻,煮了葉冢,煮了姚微,恐怕你也會這麼攔我。”無涯輕笑,“女魃,鬧到靈霄殿,也是我在理,你該明白,靈霄殿和水族,對相柳的態度。”
女魃啞然,良久,“她畢竟救過你的性命。”
無涯沉默,他的目光掃向了昏迷的陸微暖,沉沉地說:“所以我給了她一點點的機會,陸微暖麼?她到的確適合。”
他看著湛明嬋,“雖然不知道這個機會,是否會給你帶來,最大的麻煩。”
這個故事的尾聲
課間,楊安抽空公佈了獎學金的正式名單,章露第一,任冬惠第二,童盈第三,裴優悠第四,陳婉約第五,許詞韻第六。
只是這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勾心鬥角的事件,水落石出之時,卻平淡到遠比不得底下的熱鬧,任冬惠正給圍在身邊的朋友們講述著她在夢裡差點被蛇纏死的切身感受,在隔壁班上課的吳雙跑過來說剛剛看到羅小煦和葛美芳的家屬接受了懸案的結論和校方賠償的結果,已經相互扶持著離開了這棟教學樓,而最關心獎學金事件的童盈,卻也鮮少地沒有在乎這個,她也沒有聽任冬惠的講述,更沒有參與吳雙發起的討論,祥林嫂般拉著湛明嬋說些古怪:
“哎呦,你說我怎麼就昏――倒在他――的樓底下了呢,真是丟――死人了。”
湛明嬋問:“那他英雄救美了嗎?”
童盈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搖著肩膀,“反正,唔,也就是那樣子吧,就是,陪我去醫院麼。”
湛明嬋說:“不錯了,是個男人。”
童盈說:“對了,你是不是好幾次都想問我,那個他,他在夜店算命的事情不?哎呀,那算命的滿嘴胡說麼――他說我們肯定要分手的麼,其實就是要騙我們買那些可以轉運的東西,還是要錢麼――結果我沒攔住,他就買了,還說必須得我帶回去,真是醜死了的破玩意了――”
湛明嬋說:“一個小小的,木雕腦袋?”
童盈驚奇,“你怎麼知道的麼?我都找不到了。”
“找不到就算了,我給你的愛情袋子別丟就好。”
童盈笑了,然後低下頭沉默,湛明嬋想:
羅小煦和葛美方是伯仁,盈盈,你就當了回王導。
永嘉世,天下災,但江南,皆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