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微愣,眉頭再次皺起:“此去征戰難免,沙場兇險,你不能去。”
卿塵問道:“若我有理由,你會帶我一起嗎?”
夜天凌揚眉揣度,不置可否。卿塵起身披上外袍,執燈說道:“四哥,你跟我來。”
“去哪兒?”夜天凌不解問道。
“天機府。”
府中靜悄悄一片,卿塵手中宮燈淡淡,朦朧遙遠沿著迴廊輕轉,她在天機府的偏殿停下,回頭對夜天凌一笑,推門而入。
隨著殿內火光微亮,夜天凌看到卿塵站在牆壁之前舉起那盞琉璃宮燈,燈火搖曳映著她白袍逶迤玉容清淺,身後隱約懸掛著一幅軍機圖。
他上前一步凝神看去,心中微微一震。卿塵回身將身旁的燭火點燃,聽到夜天凌頭也不回的伸手道:“把燈給我。”
將宮燈遞到夜天凌手中,卿塵含著笑意步履輕巧,一一燃起殿中明燭。燭光大亮,那幅凝聚了無數心血的軍機圖如畫卷輕展,清清楚楚的呈現在夜天凌面前。
夜天凌立在殿中,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萬里疆原山河格局,盡在這卷下一覽無餘,無數繁華都郡,邊防重鎮隨著那熟悉的字跡縝密鋪展,歷歷清晰,細緻處點點滴滴,雜而不亂,將四境盡收其中。
筆下精準奇巧,輕重得當,繪攬六合指點八方。只一眼,他便知道對於行軍打仗這是無價之寶,反覆看察,不能置信的回身:“這是你繪的?”那捲中之字,府中不會再有第二人。
卿塵淡定一笑,將一盞宮燈托起,看著面前。
燈火清亮,在她潛靜的臉上映出穩秀從容,她傲然說道:“四哥,我曾經說過,要讓你娶了我,也不負天下。”
夜天凌側身俯首看定面前那雙明淡的眸子,像是望向夢寐以求的珍寶一樣審視著她,眼底深深映著著她白衣倩影。
那目光中是狂喜驚歎,寧靜的燈火下近乎執著的專注凝視著她,無處不在籠向她靈魂深處,叫她只能痴痴的回望,忘了自己是誰。
夜天凌抬手,溫暖的手指的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深嘆一聲將卿塵緊緊擁在懷中,低聲說道:“我夜天凌此生此世,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卿塵靠著他,手掌處傳來他穩健的心跳,那切實的溫度帶著動人心絃的力量一波一波傳入她的心房,讓她覺得永遠也不願離開,“帶我去,四哥,讓我陪著你,好不好?”她柔聲說道。
夜天凌將她身上裘袍輕攏,撫摸她散在肩頭的秀髮,目光柔軟:“我何嘗不想時時有你在身旁,只是北疆苦寒,行軍征戰難免顛簸,你身子不好,我怕你受不了。”
這並不屬於自己的身子啊!她因為這顆心而來到這裡,是否也會因此而分離?卿塵心頭泛起一縷悽澀,靜靜伏在他懷中說道:“所以我才更要和你在一起,人生短促,我不想浪費一天一日。”
夜天凌因她語中的哀傷猛然皺眉,臉色瞬間凌厲,低聲道:“不準胡說!”
燈下淺影明暗,被他狠狠握住,卿塵卻露出從容淡笑,縱使前面是未知的人生,她也不後悔赴這前世的殤戀,義無反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過,好歹我也是個大夫,哪有那麼容易死……”
話未說完,夜天凌手臂一緊俯身封上她的唇,斬斷了她的話語,極為霸道的炙熱和深柔的憐惜隨著他的呼吸攪進心湖,碎起千層浪,散入心神醉濃。
直到卿塵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在他的氣息當中,化成飛沫淡煙,化成他的一部分,夜天凌輕輕放開了她,深邃的眸中似是有什麼細微碎裂,沉澱下深深擔憂。
他抵上她的額頭,輕聲低語:“你若要陪著我,便要陪我一生一世。”
卿塵笑著環上他的胸膛,猛的拉著他在殿中旋轉,俏聲笑道:“我會的,四哥,我要陪著你,看你君臨天下,看你馬踏山河,看你靖安四海,看你締造盛世,我要你天天都笑著和我在一起!”
她笑的那樣清脆,那樣開心,彷彿整個世界的歡樂都握在自己手中。白袍貂裘在身後長長的撒開,迤邐秀美,大殿裡迴盪的餘音隨著輕紗飄揚,燭火搖曳,舞出耀目的絢麗。
夜天凌似是被她的笑聲感染,清寂、冰冷、憂痛、傷恨都化做無形,紛紛碎淡。這一刻他情願與她做一對痴男怨女,墜入紅塵萬丈,夢醉神迷,永遠也不要醒來。
千古江流百回瀾
大江東流,波瀾千古。
蜀中平原天府之國,田疇萬頃,沃野千里,中有大小江河一千五百二十六道,東蜀壅水匯三江之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