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門口站班的幾個親兵遠遠看見錦衣衛和本州大老爺一起殺氣騰騰的過來,全都嚇了老大一跳:別是指揮使長官壞了事,上官派知州和錦衣衛前來摘印?向來摘印是都指揮使司委派都指揮僉事或者都指揮同知,這次居然破天荒是地方官和錦衣衛同來,莫不是犯了欽案?
想到這一層,立刻就有腿快的一路喊進去:“老爺不好,禍事了!”
正三品蘄州衛指揮使王進賢坐在衙門裡和一眾僉事、鎮撫、經歷、知事商議迎接鄧將軍大軍,修補船隻需要安排軍匠若干,馬飼料需要乾草黑豆各多少,人吃的大米白麵又要多少,又算這趟差事下來能弄到多少扣頭,往兵部和都指揮使司送多少,自己腰包能揣進幾個……正在興頭上,就聽見親兵亂喊,賽如睛天霹靂打在腦門上,立刻渾身冰涼。
回過神來,趕緊出衙門看怎麼回事,卻看見人群中間自己早晨派出去的幾個親兵氣喘吁吁的扛著口棺材,登時王進賢的心定下不少,轉身就給亂竄的門子一記窩心腳:“鬼叫個屁!多半是那使女的事情,幾個老百姓一叫喚,張公魚膽小怕事害怕鬧出民變,就帶人跑到我這裡來了。”
待看見張公魚從轎子裡出來,王進賢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張父母興頭好啊,大熱天抬著棺材逛街,倒也有趣。”
張公魚把秦林和韓飛廉一指:“轄下百姓的生死,本官責無旁貸,不過這次可是錦衣衛的事情,本官只是適逢其會,順便為治下子民討個公道。”
王進賢把秦林和韓飛廉打量一方,心道活見鬼了,一個年輕校尉,一個小旗,也敢找到我正三品指揮使頭上,莫不是石韋那廝玩的花樣?
錦衣衛權勢極大,衛所遠遠不如,石韋這個百戶便能與指揮使分庭抗禮;可小旗和校尉,委實差得太遠了。
他鼻子裡哼了聲,眼睛望著旁邊,意思自然是你們倆級別太低,沒資格和我對話。
秦林笑笑,從懷中掏出一份檔案遞給王進賢。
王進賢氣得渾身直抖,極想發作,但最後還是忍氣吞聲把檔案收下。
因為秦林掏出的是錦衣衛駕貼(功能=介紹信+逮捕證),天子親軍的駕貼,文武百官見貼不接視同抗旨!
如果是清流文官,想抗旨、挨廷杖、撈清名,皇帝還不一定給他這個機會,抗了算了,爺就是不打你,讓你丫的自己沒趣;可要是武將抗旨,乖乖隆的東,你要做韓信還是安祿山?
王進賢一張臉陰得快要滴水了,話倒是說得極其硬繃:“兩位來此有何公幹?是奉旨拿王某下詔獄啊,請把聖旨拿出來宣讀;是北鎮撫司要逮問呢,也請把劉大人的鈞令出示一下。”
秦林嘿嘿一笑:“王大人哪兒的話?您老人家公忠體國,只要不犯罪,不胡亂害死人命,我等決不敢擅自逮問的。”
王進賢一聽之下氣得渾身發抖,明知這位年輕的錦衣校尉話中暗刺他害死百姓,對方卻又沒有明說,無法開口辯駁。
“奉北鎮撫司密令,”秦林好整以暇的道:“我蘄州錦衣衛百戶所要保鄧子龍鄧將軍麾下大軍在蘄州休整期間的安全,防備白蓮教逆匪從中生事。貴府使女在這當口突然暴斃,我錦衣衛有理由懷疑與白蓮教逆匪有關,所以必須徹查此事,以防萬一。”
王進賢鐵青著臉,咬牙道:“好,讓你查!”
荊湖卷 四十八章 奇怪的屍斑
官品不入流的錦衣校尉查案竟查到了正三品指揮使頭上,一路跟在棺材後面看熱鬧的閒人往街頭巷尾一嚷嚷,訊息立刻不脛而走,激起陣陣波瀾。
好心人安慰著柳家三口:“秦長官(明時百姓稱軍職人員為長官)兩次讓黃連祖吃虧,聽說連樊山郡王府馬管事開的春風樓都被他砸過,有秦長官相助,一定能抓住殺害你家柳絮兒的真兇。”
“可不是嗎,指揮使大人氣得臉都綠了,最後還不是讓了秦長官三分?”
“難說呀,咱們蘄州除了王爺,就屬指揮使的官頂大了……”
踮著小腳,擠在人群中的豆腐西施,話裡替秦林捏把汗:“秦長官是個好人,老身求菩薩保佑他逢凶化吉。”
柳家兩口兒被這些話說得心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確想替女兒討公道,但絕對沒想到竟會鬧得這麼大,瞧著聚攏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指揮使司的親兵又一個個紅眉毛綠眼睛的瞪著,凶神惡煞的把手搭在刀柄上,兩口兒不禁心頭髮慌,害怕起來。
“兒啊,”柳木匠畏怯的看了看四周,抓著兒子的手唸叨:“咱們不告這狀了,俗話說官官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