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吾正故意把頭輕輕一搖,假裝壓低了聲音卻又正好讓周圍的人都能聽見:“王都堂,和秦某人同行的這位……這位小姐,身上帶有御用之物,恐是皇親國戚、勳臣顯貴之後呀都堂大人還請三思”
聽到這句,王本固渾濁的老眼一下子亮了,大袖一揮,正氣凜然的道:“吾奉天子詔整肅法紀、彈糾不法,雖皇親國戚也不能容情我輩聖賢書,就要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現在正是立心立命之時吾輩願為不畏權貴的強項令,但求今日執法如山,哪怕他日掛印而去”
這番表演很是méng蔽了幾個不明真相的群眾,加上王本固早有清廉之名,便有不少百姓叫好,齊聲贊王青天。
王本固頗有得sè,知道這件事辦完非但能叫姓秦的身敗名裂,自己計程車林名望也必將再次高漲,民間說不定還要編了王都堂怒責權貴的戲文來唱呢
張紫萱聽了卻是大不以為然,撇著嘴暗自思忖:怪不得父親用能吏而遠清流,這些所謂的清流真是繡huā枕頭外面光,肚子裡全是一包草。
御史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連皇帝面前都要犯顏直諫,被打了廷杖更是名望高漲,所以竟有人故意觸怒皇帝騙一頓廷杖來博取諍臣之名的咄咄怪事。像王本固做到正二品左都御史,根本就不怕什麼皇親國戚,他就要把事情鬧大,欺瞞不明真相的百姓說他“不畏權貴、執法如山”,這才遂了他的願呢
王本固雖然也是老jiān巨猾的官場不倒翁了,但張紫萱早就得到了乃父真傳,把他這點huāhuā腸子看了個通通透透。
她微微一笑,幫著秦林辯道:“就算我是勳臣貴戚之後好了,但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是秦兄撞倒這位徐老太的呢?我還說是她碰瓷,敲詐咱們呢”
劉戡之使個眼sè,進爵就嬉皮笑臉的道:“小的看見了,就是這姓秦的把老太撞倒的——那小娘子,你別盡幫著心上人說話呀,哥哥我也是個風流人兒,要不捨了你身邊那傻子,咱們倆好生親近親近?”
家奴汙言穢語出口傷人,等他話都說完了,劉戡之才假惺惺的乾咳兩聲,不鹹不淡的道:“進爵,不要胡說。”
張紫萱不怒反笑,是真正開心的笑,劉戡之越是表現得不堪入目,她越是慶幸數日前寄往京師相府的那封家信。
“父親大人會如何看待劉家父子呢?嘻嘻……”張紫萱嘴角微微翹起,前所未有的期待那封信的效果。
劉戡之與進爵主僕還兀自得意呢,卻不知已被張紫萱鄙夷得無以復加。
秦林始終沒有說話,他靜靜的冷眼觀察著眾人的舉動,最後長時間的停留在徐老太的肩膀上,發現了一點烏黑sè的痕跡,他的眼睛就半眯著,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
“各位街坊鄰居、老少爺們”秦林突然拱手向圍觀百姓做了個團團揖,指著進爵朗聲問道:“剛才誰站的近,看沒看見這位小管家?”
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這時候民風還比較醇厚,就有人直言不諱的道:“沒有,剛才咱們站得最近,都沒看到這小管家呢”
“胡說,剛才我明明就在……”
進爵話沒說完,臉上捱了老大一記耳光。
庚字所的弟兄們都來了,鈔庫街和夫子廟就隔著秦淮河和東牌樓,從文德橋過來很快,得到訊息的弟兄們紛紛趕來,劍拔弩張的和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對峙。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王本固氣得直哆嗦,覺得這群錦衣官校簡直無法無天了,“老夫要上本彈劾,將你們一個個全都革除軍籍,發配戍邊”
沒人理他。
剛才是遊柺子一瘸一拐的衝在最前面,擺出副忠心護主的架勢,狠狠扇了進爵一記耳光,啐他滿臉濃痰:“放屁你家那倒黴公子吃閉門羹吃起了癮頭,每天都去莫愁湖邊上打轉,當沒人曉得嗎?剛才爺爺在西街巡守,還看見你屁顛屁顛的跟著你家公子往水西門去了,明明是剛從那邊回夫子廟的,怎麼敢誣賴我家長官?”
遊柺子是金陵城積年的老地頭蛇了,他說的話可比進爵有公信力,頓時人們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秦林朝遊柺子點點頭,遊柺子立刻抬頭tingxiong,知道這下秦長官總算把他當自己人啦,眼珠一轉,見陸遠志、牛大力、韓飛廉都站在秦林身後,他又趕緊帶了幾名弟兄護住張紫萱,臉上那副壯烈的表情,簡直就像馬上要英勇就義似的。
“各位老少爺們,誰看見在下扶這位老太太,誰又看見在下撞人的?”秦林再一次詢問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