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們都涎著臉哈哈笑:“賈老闆船上沒有反賊,倒有噴香的xiǎo娘子”
笑幾句,葛哨官就要告辭離開。
秦林忽然心頭一動,走上前施禮道:“葛長官,xiǎo可有禮了。”
那葛長官看他穿著瓦藍的棉衣,帶著塊半新不舊的四方巾,就知道是個外路商客,斜著臉兒,不鹹不淡的道:“什麼事兒啊?本官還有軍務在身……”
胖子幾個在旁邊看著暗笑,葛長官、秦長官都是長官,可這葛某人芝麻綠豆大的官兒,也朝著堂堂錦衣衛副千戶拿腔拿調,真叫個有眼無珠。
賈富貴趕緊介紹,說秦林是他好朋友,姓林,是蘄州過來的富商,和蘄州荊王府、南京魏國公府都有生意往來,好生了得。
大明朝本來重農抑商,但到了萬曆年間商業極其發達,商人地位也水漲船高,動輒出入王侯府邸,甚至能把影響力伸向官府、朝堂。
聽說林先生和荊王府、魏國公府都有生意往來,葛哨官頓時肅然起敬,像參見上司似的退了一步避開正臉,斜簽著臉兒抱拳施禮:“真正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xiǎo的沒看出林先生竟是這麼了不起的一位大老闆。”
“來來來,”秦林又塞了塊銀子到葛哨官手裡面,“我有些話要問問葛長官,如果不妨事,咱們艙裡面談。”
葛哨官掂量這塊銀子又有五兩了,抵得一個多月兵餉,趕緊連聲答應著。
隨秦林走進艙中,看見像個巨靈神的保鏢牛大力,形象猥瑣的師爺遊柺子,白白胖胖的幫閒陸遠志和黃不啦嘰、眉如板刷的張紫萱,葛哨官對他的富商身份更是深信不疑,暗自思忖:這保鏢、師爺、幫閒簡直就是富商身邊的標準配備,只是最後這位通房大丫頭,身材倒是不賴,長得也太那個寒磣了?
秦林故意裝出愁眉不展的樣子,壓低聲音問道:“江上守備嚴密,是因為漕銀失竊的案子?在下想收了絲綢運往北方,這漕運還走不走得?”
葛哨官皺了皺眉:“不瞞林員外,漕銀失竊是個捅破天的大案子,上面追得很緊,勒bī著咱們不得一刻輕鬆,揚州、鎮江兩府,入境的倒也罷了,那出境的定要細細搜檢,拿著細鐵釺子一寸一寸的扎,恨不得把你船板都扎穿,每艘船都這麼費事兒,老半天才查完一艘,後面的船等得要死
江上水面寬,還沒什麼了不得的;運河裡面的船,全擠在揚州這段排隊等檢查,像林員外現在想要往北走,只怕半個月都還過不了關閘呢”
秦林舒了口氣,心道官府的反應還是很快,漕銀失竊之後立刻動員各路大軍實行全境封鎖,那漕銀是五十兩一錠的大銀鋌,五十萬兩就是一萬錠,明代十六兩一斤,就是三萬多斤,這麼多銀子絕不是藏在懷裡就能帶走的,看來銀錠仍在揚州、鎮江境內,沒有被帶走,這樣的話成功追回的希望就大了不少。
張紫萱則咬了咬嘴chún,面有憂sè,問道:“葛長官,這麼說的話,大運河基本上等於堵塞了?”
一個丫環突然問話,葛哨官不禁有些奇怪,但看見秦林並沒有表示反對,便答道:“確實如此,漕督李都堂派督標把住運河關閘、大xiǎo路徑,凡出境的車船必須細細檢查,陸路倒也罷了,運河上每天只查完放行十條船,其餘的全堵在揚州境內,天寒地凍的,那些個船伕全蹲在船上喝西北風,當真可憐的很。”
秦林等人一怔,都聽出了張紫萱問話的關竅,暗暗佩服此nv果然心智了得,能想人所不能想,知人所不能知。
大運河乃是溝通南北的總動脈,維繫大明朝廷的生命線,它的重要xìng達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呢?只要運河上稍微出了什麼岔子,京師百姓惶恐不安,商人趁機囤集居奇,糧食價格就會一日三漲;如果運河阻斷,京師、九邊的糧食立刻告急,就好像一個人的動脈淤塞,頭部就立即供血不足。
像現在這樣透過強行堵截的方式讓被竊漕銀不能出境,實在是最笨的辦法,因為每天放行的船隻和實際船運量相差極大,幾乎就是變相的堵住了運河,北方糧價上漲,軍民必定會狐疑sāo動,這就是漕督乃至大明朝廷所不能承受的了。
那麼,到了一定時間,目前這種嚴查的狀態就會被迫解除,以恢復大運河正常的運輸狀態。
離解除封鎖的時間,還會有多久呢?
面對秦林疑問的目光,張紫萱兩根食指jiāo叉一比:最多十天。之前發生劫案已有了八天,京師大商人都和朝廷官員有著聯絡,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恐怕現在京師的糧價便已乘機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