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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個皓腕凝霜雪,雖是前人舊作,實在應時應景,從名震天下的顧大才子口中吟出,又越顯得發文才風流!”戶部主事孟化鯉、
太常博士魏允中、吏部主事劉廷蘭齊聲叫好。
但三位朋友心頭卻不無納罕,金櫻姬是瀛洲長官司正六品長官,原詞句裡是一個當爐賣酒的女子,來比金長官,未免有些不倫不類。
顧憲成博古通今,裝了一肚子的詩詞歌賦,怎麼偏偏選了這首?
待看見顧憲成臉上淡淡顯出的戲之色,三位老爺隱約明白了點什麼,都轉而看著近日名動京師的女主人。
金櫻姬淺淺笑著,瓜子臉上lu出兩隻嫵媚的酒窩,卻是頗為鬱悶的瞥了眼漕幫孫掌櫃:怎地就請了這四個酸菜缸子裡撈出來的貨?
孫掌櫃笑得滿臉皺紋擠做一堆,他不懂詩文,根本不明白賓主之間早就貌合神離。
金櫻姬為謀取朝廷加封,在京師大造聲勢、廣通聲氣,宴請各府衙官員和皇親貴戚,漕幫孫掌櫃也替她請過幾回客人。
顧憲成搞什麼三元會罵張居正,被秦林狠狠坑了一把,選庶吉士、入翰林院的宰輔夢徹底破碎,以二甲第二名屈居兵部主事,算是倒黴到家了。
不過也巧得很,他奉職的武選清吏司正掌著土官選授、升調、襲替、功賞之事,凡土司之官九級,自從三品至從七品,代代按其風俗,任由其子弟、族屬、妻女、女婿、外甥繼承。
孫掌櫃不清楚秦林、金櫻姬和顧憲成一夥的姐梧,想到武選清吏司不是土司承襲和升賞的經辦機關嗎,這就特地請了顧憲成來吃酒,結果是好心辦壞事。
顧憲成年紀三十開外了,當初就是金陵四公子裡年紀最大的,以正人君子自詡,倒不是個好色之徒,他接到邀請就叫上朋友過來。最大的目的就是落秦林的面子:哈哈,秦某人不是囂張跋扈嗎?的女人要想升官,卻要求到我頭上!哼,任憑聲勢搞得多麼浩大,文牘出入卻在我武選清吏司,隨便卡一下,看不來求我?
他初次見到金櫻姬,便是在南京秦淮河邊的天香閣,那句“壚邊人似月”明明是譏笑金櫻姬曾經寄身青樓!
金櫻姬氣得不輕,臉上卻笑容不改,稍一思忖便從主位上站起來,輕移蓮步、娉娉婷婷,走到庭院中間兩盆金桔旁邊。
這兩株金桔是從江南帶來的,經過暖室培育,枝葉碧綠,掛著許多金黃的果實,煞是好看。
“江南有丹橘,經冬猶綠林,豈伊地氣暖,自有歲寒心”金櫻姬輕啟朱,緩緩吟完詩句,便朝顧憲成盈盈笑道:“同是吟江南的詩詞,顧主事愛韋端己的菩薩蠻,本官卻喜歡這首張子壽的感遇。”
顧憲成本來帶著譏請的笑臉,刷的一下變了,孟化鯉、劉廷蘭等人,更是面面相覷。
顧憲成吟的菩薩蠻語氣輕佻,金櫻姬那首感遇卻以丹橘喻志,經冬猶綠、不畏歲寒,可謂志氣高潔,風格就有了高下之別。
何況金櫻姬點出作者,又有一層比較。
韋莊字端己,先為唐朝臣子,後入蜀地幫忙王建,唐被朱溫滅亡之後他力勸王建稱帝建立了前蜀,功業不,但終究是一身辜兩朝,唐未亡便仕蜀,氣節有虧。
張九齡字子壽,同為唐朝大臣,卻是執政有方、勤政廉潔的一代名相,鼎力幫忙唐玄宗,開創了輝煌的開元盛世。
顧憲成吟素臣韋莊的詞,金櫻姬便誦名相張九齡的詩,頓時判若雲泥。
“沒想到她竟從詩詞作者入手,倒是我一時失言了”顧憲成深自懊悔,暗道剛才不該吟韋莊詞,這不,言語間沒有譏笑到金櫻姬,反被活脫脫兩記耳光甩在臉上,好生難受。
“此女詞鋒好生犀利!”孟化鯉、魏允中、劉廷蘭無可奈何的苦笑,看著顧憲成吃癟卻沒法搭救。
大明朝推翻門g元而得國,最講忠jiān之別、華夷之辨,金櫻姬拿張九齡比韋莊,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頓時叫他們張口結舌。
同為六品官,顧憲成是兵部武選清吏司主事,庚辰科二甲第二名進士,金櫻姬只是個土司官,本來顧憲成是很有優越感的,接到邀請就特意過來,藉著金櫻姬好好出口氣。
哪曉得與沒出成,反而被一通奚落,登時叫他麵皮緋人,抱平時保持的君子風度拋到了腦後,冷笑道:“當年與金長字在秦淮河天香閣初遇,哪裡想到會有今日?顧某金榜題名,金長官居然也得了土司職分,儼然朝廷命官,真可謂世事之奇,叫人無法預料。”
君子不揭人陰si,何況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