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改頭換面,以截然不同的面貌重新出山,這等手段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啊!
秦林又提拔史文博、石益格、唐瑋等當年和馮黨沾點邊,或者和邢尚智有隔閡,近來遭到排擠的人物,盡數授以科管事之職。
很快東廠就徹底改姓秦了,無論番役、檔頭,還是司房、掌班、領班,見了秦林都格外誠惶誠恐,眼神裡還透著股熱切,巴望得到督主賞識,從此一步登天。
邢尚智絕不甘心就這麼被掃地出門,他想盡辦法要揭穿曹少欽和雨化田的真面目,先後請張尊堯、嚴清、丘橓等人守在東廠門外,或者假裝路上偶遇,實則辨認這兩個的形貌。
要知道,當年徐爵和陳應鳳威震京華,這些人都看熟了他倆的面貌。
可結果讓邢尚智一次次失望,因為嚴清等人不得不承認,曹少欽和雨化田完全是兩個陌生的面孔,非但找不到徐爵和陳應鳳的影子,就連印象都沒有一點。
到後頭,連錦衣都督劉守有都以廠衛協作辦案為名,跑到東廠來逛了一圈,被曹少欽和雨化田拐彎抹角的損了一通,這傢伙乾脆厚著臉皮,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著兩位端詳。
最終,到底還是劉守有老道,看出幾分端倪,他這樣告訴邢尚智:“從身形步態,尤其是那種熟悉的眼神兒,本都督敢肯定這兩個就是徐爵和陳應鳳!但不知道秦林那廝用了什麼手段,把他們變成現在的模樣,已經改頭換面變成了另外兩個人……邢掌刑,恕本都督無能為力。”
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整容的概念,之前也從來沒有人做過改頭換面的事情,只有西遊記裡面的孫猴子七十二變,才能變成別人的相貌,所以任憑劉守有老謀深算,邢尚智也非弱者,偏偏就是想不出秦林動了什麼手腳,更找不到任何證據。
要知道,指紋鑑定、顱相復原這些本事,都只有秦林自己才能掌握,陸遠志也只算粗通,別人想查,根本就無從入手!
秦林正是算準了這點,才肆無忌憚的放曹少欽和雨化田出來幫助自己掌控東廠,甚至讓這事兒在東廠內部成為一個半公開的秘密,以彰顯神秘、震懾異己。
邢尚智到此已經一籌莫展,聽了劉守有的話更加想吐血,明知道那兩個人就是馮黨餘孽徐爵和陳應鳳,揭穿他們就能讓秦林大敗虧輸,可偏偏就是無計可施。
“也許,邢掌刑還有機會,”劉守有的笑容高深莫測,拈著鬍鬚,在邢尚智耳邊低聲道:“你覺得士林清流會坐視佞幸武臣掌控東廠嗎?”
邢尚智眼睛一亮……
劉守有不愧名臣之後,確實老謀深算,果然如他所言,當秦林大刀闊斧的整肅東廠,勢力漸成深固不搖之時,京師的暗流也開始湧動了。
琉璃廠外佘家衚衕顧憲成的家,高朋滿座濟濟一堂,戶部侍郎餘懋學、詹事府右贊善趙用賢、詹事府右中允吳中行,這張居正時代就捱過廷杖、出了大名的老三大罵將,都察院監察御史江東之、羊可立、李植,身為後起之秀的新三大罵將,全都赫然在座。
得知秦林在東廠地位日趨穩固,顧憲成終於忍不住赤膊上陣了,他左手輕按腰後玉帶,右手駢指虛點,語聲慷慨激昂:“秦賊乃江陵奸相女婿,與江陵黨諸權奸實乃一丘之貉,以佞幸武臣而掌東廠,實為國朝異日之危也!吾輩讀聖賢書,以直臣自居,豈能坐視奸佞得勢?吏部嚴天官、戶部王大司徒已經示下,願助吾輩一臂之力!”
嚴清、王用汲位分大了,身為部堂尚書不好來和這些清流言官混在一起,顧憲成從中奔走效力。
江東之立刻拍案而起:“眾正盈朝,豈容奸佞逞兇!江某這就上書,彈劾秦賊十條大罪。”
至於到底有哪十條罪,江東之其實還沒想好,先說出來顯得底氣足嘛,回去了再慢慢摳腦袋,什麼“威福自專”、“目無君上”,一條條給他扣上去就是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朝廷允許御史風聞言事,捕風捉影嘛!
“願附江兄驥尾!”李植、羊可立也憤然作色。
餘懋學、趙用賢、吳中行也表示只要御史們把聲勢造起來,他們即刻跟進。
“諸位先生高義,顧某佩服之至,”顧憲成離席,鄭重其事的深深一揖。
清流名士們自己把自己感動得不行,像咱們這麼忠誠無私的正人君子,真不愧大明朝養士兩百年呀!
砰砰砰,大門被敲響了。
顧憲成的家並不大,他就在院子裡問道:“哪位先生到訪?”
“你們點的沙縣小吃,”秦林在門外嘿嘿壞笑。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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