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徐爵陳應鳳執掌東廠時,邢尚智算哪根蔥?他被自己猜到的事實嚇壞了,喘著粗氣直視秦林:“姓秦的,你敢重新起用兩個馮黨餘孽,邢某要和你打御前官司……”
前面大打出手,秦林始終笑容莞爾,直到這時才猛的臉色一沉:“邢掌刑,你沒瞎眼吧?他倆是曹少欽、雨化田,不是什麼徐爵、陳應鳳,東廠裡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作證!”
眾番役都暗暗點頭,雖然這兩位給人的感覺很像過去的徐掌刑、陳理刑,但面貌確實全然不同,說到哪裡都是秦督主有道理。
這時候要改變容貌,也就三種方法,或者人皮面具,或者喬裝改扮,或者自毀容貌。
人皮面具很僵硬,顏色也和活人有異,要披散頭髮或者用帽子面紗什麼的遮擋一下,才能暫時騙騙人,曹少欽和雨化田顯然不是;至於喬裝改扮嘛,決然沒法子改變人的嘴巴大小、臉型寬窄;自毀容貌就更不是了,這兩位都是好好的嘛!
秦林嘿嘿奸笑,整容和毀容比,那是高明瞭多少倍,譬如豫讓自毀容貌吧,別人一看他滿臉刀疤就會起疑,整容就不同了,完全是改頭換面成為另一個人,眼角高低、單雙眼皮、鼻樑寬度、臉型嘴型都發生了徹底的變化,就算徐爵和陳應鳳親媽在這裡,都認不出他們呢。
更讓他放心的是,這是明朝,不是流行人造美女的二十一世紀,根本就沒有整容的概念,他這要算人類史上第一起整容手術了吧?完全就用不擔心被識破呀!
邢尚智嗬嗬的喘著粗氣,明明對方就是徐爵和陳應鳳,兩人投來的眼神裡都帶著那種熟悉的殘忍和戲謔——就像他們當年動大刑摧殘犯人那樣,可邢尚智偏偏找不到揭破對方真實身份的途徑。
腦子裡一團亂麻,邢尚智幾乎要發狂了,他跳著衝過去,聲嘶力竭的吼道:“不,姓秦的你一定在耍花招,徐爵、陳應鳳,我知道是你們,你們戴的人皮面具,我要扒下來……”
曹少欽正要出手,秦林靈機一動,朝著這邊搖了搖頭,於是他便垂手肅立。
“假的,你這張臉是假的!”邢尚智叫喊著衝上前,伸手就去揪曹少欽的臉,想把“人皮面具”扯下來。
邢尚智神思已亂,沒有用起內勁,手在曹少欽臉上亂抓,除了抓掉他一綹頭髮、刨出幾道血印子之外,哪裡有什麼人皮面具?
唉~~冷眼旁觀的張春銳嘆口氣,曉得局面再無挽回,悄悄溜之大吉,報告主子張鯨去了。
“夠了!”秦林一聲斷喝,衝著邢尚智厲聲道:“曹兄弟臉都被你抓出血了,還要怎地?”
邢尚智渾身一震,神情頹喪之極,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世上還沒有抓破了能流血的人皮面具,何況手感很清楚,那就是張真真切切的人臉,絕沒有做什麼手腳。
砰然聲響,秦林拍案而起:“你要打御前官司,本督大可以和你在御前講講道理,不過本督事先要提醒你,妖言惑眾、誣陷上司已是重罪,欺君罔上更加大逆不道!”
邢尚智越發沮喪,儘管他有**成的把握,認定這兩個就是徐爵和陳應鳳,問題是萬曆不會相信,張鯨不會相信,文武百官不會相信,徐爵、陳應鳳執掌東廠縱橫京師,從萬曆到市井百姓,不知多少雙眼睛看過他們的相貌,確實和曹少欽、雨化田截然不同啊。
如果真和秦林打御前官司,非但告不倒他,反而邢尚智會被認定欺君罔上!萬曆鐵定說:豈有此理,硬說兩個生面孔是徐爵和陳應鳳,欺負朕眼睛瞎了?你想玩指鹿為馬?
“秦督主,你手段高明,邢某認栽!”邢尚智苦笑著拱拱手,實在無話可說,垂頭喪氣的離開東廠,他出門時抬頭看了看那塊精忠報國的金漆匾額,心中無限唏噓……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眾位東廠番役眼睜睜的看著邢尚智一夥倒臺,一時間不知所措。
曹少欽踏前一步,衝著人群朗聲道:“史文博、石益格、唐瑋,還不來重新參見秦督主?”
被他點到名的掌班、領班,都是以前徐爵和陳應鳳的心腹,剛才見曹少欽和雨化田的武功路數,就有了五分疑心,聽邢尚智言之鑿鑿,已有了七分懷疑,這時候再聽他一叫,登時心頭透亮,三人同時拜倒:“屬下參見秦督主,今後為督主效命,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霍重樓、劉三刀、陸遠志、牛大力齊齊抱拳:“為督主效命!”
“為督主效命!”眾東廠番役全都跪下大禮參拜,吼聲帶著煞氣直衝雲霄。
哈哈哈哈……秦林仰天大笑,神情囂張至極,笑聲在陰森的東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