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李大人這樣的文官都站在了第一線,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建中朝他深深一揖:“李某替永昌百姓謝過趙壯士。”
“永昌百姓該謝的是您!”老趙說罷臉稍稍有點紅,他自己的家也在永昌啊,說到底,李建中死守此地。也是保衛著他的妻兒老小和家宅田園。
李建中轉身又去巡視別的地方,一直保持著不溫不火的鎮定,從容不迫的神色給了士兵們極大的信心:看李通判的神色,這場仗雖然打得辛苦,終究是能打贏的吧。
啊,李建中一聲低呼,他只覺眼前一黑,腳步變得虛扶,踉蹌著就要倒下。就在此時,他用力咬了咬舌尖,痛楚讓精神變得清醒。他扶著堞垛重新站直了身子,還對著要來攙扶自己計程車兵若無其事的擺了擺手。
身為名醫當然很清楚,舌為心之苗,舌血即心血,這樣做是壓榨生命力,大損壽元,但李建中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他只想牢牢的守住關卡,不放一個緬兵過去。
絕不能讓永昌百姓也流離失所淪為難民。甚至被緬兵屠殺,保山絕不是第二個施甸!
“李大人,您這又是何苦呢?”思忘憂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李建中身後,看看左右無人,低聲道:“那位白姐姐傳來訊息。秦將軍已經到了雲南,其實咱們可以退守保山,只要他一到,相信莽應裡不堪一擊的!”
思忘憂和秦林早有交情,當年京師之行多賴他的幫助。李建中卻不一樣,他在四川蓬溪、雲南永昌做官,一直是比較偏僻的地方,為人又非常正直,不肯利用裙帶關係升官發財,所以至今沒有和秦林見過面,對自己女婿的信心反而不如思忘憂那麼堅定。
“思小姐所言有理,然而本官忝為大明永昌通判,為中華守土有責,可不止守住保山城啊!”李建中指了指腳下,苦笑道:“這裡也是大明朝的土地,施甸等處也是大明朝的國土,照說退到這裡就已慚愧無地,要是再退到保山,背城而戰,令百姓流離失所,豈不更加無地自容?能守住就儘量守住吧,再往後退就是保山城了!”
李建中憂心忡忡,擔心援兵趕來之前,就不得不退守保山,至少他在蒲蠻關多守一天,保山就能多一天時間的準備,守住的希望就大一分,哪怕為此耗盡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唉~~思忘憂長嘆一聲,眨巴眨巴眼睛,在李建中身上看到了自己父親的影子,於是不再勸說什麼,而是看著關城之下。
連日苦戰,孟養女土司也憔悴不堪,本來明淨的眼睛彷彿蒙上了一層灰塵,不再神采奕奕,白嫩的臉頰也變得瘦黃,溫潤的唇瓣乾燥發白,少女青黑的頭髮也多日未曾梳理,胡亂挽成一團。
但此時此刻的她,何嘗不是蒲蠻關上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
世代受思家統治的孟養兵就不消說了,就是本地的永昌兵,心目中也把這位少女當作了偶像,每當她背轉身時,不知多少道目光默默注視,敵人衝鋒時,是她駕馭著白象出現在每一個最危險的地方,戰鬥間歇,她倚著白象喃喃低語,充滿少女稚氣的話兒又像歌聲般好聽,沖淡了戰爭帶來的傷痛……
就連出身門派的豪強世家子,本來是眼高於頂的,決心非書香門第的小姐不娶,但這些天下來,忽然就有不少人覺得那些足不出戶的小姐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倒是這位赤著雙腳,每每持著彎刀騎著白象高呼酣戰的異族小姑娘,反而有動人心魄的美,一種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美。
若不是顧忌著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顧忌著目前激烈的戰況,恐怕有不少人要向她提親呢!
“嘖嘖,這位思小姐真是女中丈夫,難得呀難得!”聚集在一塊的豪強子弟,背地裡發出了不知多少次讚歎。
這一次有所不同,隨著師兄弟的讚歎,劉劍仁扼腕嘆息:“可惜呀可惜,這樣一位妙人兒,卻要和咱們一起死在關上。冰肌玉骨零落成泥碾作塵,豈不叫人憤懣麼?”
什麼?眾位師兄弟瞪大眼睛,緊接著又哀嘆一聲,因為他們都想清楚了現在的處境,如果戰鬥繼續下去,接下來還是目前的局面,那麼自己和思忘憂都要死在蒲蠻關。
比起孟養兵和永昌兵,這些助戰的豪強子弟就沒那麼堅定了。有人當即說:“我們死了且罷,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捐軀而已,思小姐畢竟是女流,怎麼也要死在這裡,太可惜啦!”
“還不是朝廷大軍不至,”有人悶聲悶氣的來一句。
頓時抱怨四起。
畢竟都是些年輕兒郎,要是說捨不得自己性命而嚷鬧,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就鬧也鬧不起來;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