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無比的看著門口,繼剛才的馬隊之後,又是一位明眸皓齒的小姐盛裝而出,身穿月白色刺繡碎huā衣裙,如瀑的青絲挽著隨雲髻,珠huā步搖上明珠生輝,襯得鵝蛋臉容光煥發,顯出氣質優雅神韻高華
身邊遊七也拿出了當年相府管家的派頭,挺著大腹便便,穿墨綠團huā直裰,足蹬粉底皂靴,看上去像個富貴人家的員外,卻在斜刺裡躬身引路
滿街人都驚呆了,這時候大戶人家小姐出行,要麼一乘香藤轎子,要麼藏在馬車裡頭,實在調皮些的要走路看市井風物,也改換成男裝,還有丫環僕人前呼後擁,像這樣自己走到街上的,真是聞所未聞
少師府安排的眼線們把舌頭一吐,不知道這位相府千金玩什麼huā樣,卻見遊七朝一名閒漢招招手,幾塊碎銀子丟在地上,很有氣派的大聲道:“做過兵部尚書宣大總督的王老爺住在哪裡?頭前帶路”
這聲音夠大的,滿街往這邊看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蒲州人誰不知道王崇古王大司馬?閒漢聽說是王老爺府上的貴客,忙不迭的撿起銀子,點頭哈腰在前面帶路
一群人跟在後頭看,嘴裡直說世道變了,來拜王大司馬的女客,居然自己在街上走,也不怕拋頭露面
“糟糕”少師府的眼線們隱約猜到了點兒,可現在他們什麼都做不了,沿路不知多少人看著呢
蒲州城其實不大,就是一條蒲坂斜坡,王崇古府邸離秦林的宅院沒多遠,張紫萱、遊七主僕很快就到了王家大門口
王崇古久歷邊鎮,門口豎著旗槍,驕僕們也隱然有些軍人風範,可看到這主僕倆,頓時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看氣度,那老僕顧盼生威,比他們家的老都管還要威風幾分,那小姐書卷氣息極濃,氣質高潔雅緻,把自家老太爺的幾個孫女兒都比了下去,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遊七捏著拜帖,一步三搖的走過去,拖著喉嚨叫道:“江陵故人之女,來世伯王大司馬”
江陵故人這四字真有千鈞之重,王家驕僕們齊齊凜然,當先一位都管雙手接過帖子,恭恭敬敬捧了進去
門口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那扇鑲滿銅鉚釘的退光漆大門,隱藏在人群中的少師府眼線,則用惡毒的眼神盯住主僕二人
遊七強作鎮定,高高的仰著頭顱,然而籠在寬大袖子裡的雙手已微微顫抖,唯有張紫萱丰神如玉,微笑依舊坦然自若,靜靜的等待著
吱吱嘎嘎的轉動中,大門豁然洞開
王崇古頭戴忠靖冠身穿燕服,身邊一位雞皮鶴髮的老婦便是他妻子,夫婦倆降階相迎,王崇古笑容滿面:“世侄女遠道而來,真真是意外之喜”
老太太摩挲著張紫萱的手,嘮嘮叨叨的道:“老身有幾年沒見這個侄女了,還唸叨著張家近來有些坎坷,秦姑爺又貶了官,怕伱有個閃失,沒想到竟到了這裡……”
張紫萱嫣然一笑,親親熱熱的扶著老太太,慧眸中靈光一閃,嘴角微微翹起:王崇古畢竟是王崇古,不是張允齡
王崇古將白鬚輕拂,臉上春風滿面,肚子裡卻也哭笑不得,張江陵這個女兒是什麼來意,他當然心頭嘹亮,從根子上說還是傾向於外甥張四維的,胳膊肘總不能朝外拐可故交之女來府上拜會,張居正又是倒了黴的死老虎,如果閉門不納,蹲在府裡裝縮頭烏龜,他王崇古成了什麼人?豈不為天下所笑豈不令士林中人齒冷
“罷了,一介女流之輩何足輕重,她既然光明正大的來拜,王某念在張江陵的那點香火情份,總要保她平安無事,否則說什麼九邊柱石,誇什麼中興重臣,連女流之輩都不如,那王某就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啦”王崇古悻悻的想著
豈止英名盡喪,自打張紫萱出門之後挑明來拜王家那一刻開始,在蒲州期間的安危就著落在王崇古身上了,但凡出一點點意外,他這張老臉就算扔進了茅坑連一個弱質孤女都護不住、容不下,他這個兵部尚書還有臉見人?
門外監視張紫萱的少師府眼線頓時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著主僕倆被王崇古迎了進去,王家和張家乃是姻親,王崇古就是張允齡的妻兄,張四維的舅舅,難道他們還能衝進去搶人?
張紫萱微笑著踏入王家,神情輕鬆自如,哪怕這蒲州是張允齡張四維經營的龍潭虎穴,她也應付裕如,竟爾孤身到了張四維舅舅家裡
“秦兄啊秦兄,小妹身處險地卻有若泰山之安,但願伱早傳捷報”張紫萱心中默默祈禱著
蒲州對岸就是陝西同州地界,黃 、洛、渭三河匯流,這裡就是八百里秦川的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