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家裡。
一聽這話,畢懋康立刻叫起了撞天屈,畢家的不少人也過來幫著喊冤:從沒出過遠mén,整天要不坐在家裡讀書、要不就和族兄畢懋良一塊兒研究火器,將來要為朝廷效力,連白蓮教的影子都沒見過,哪兒來的什麼贓銀,什麼窩家?
但是當捕快從畢懋康居住的xiǎo獨院裡面捧出三個五十兩一錠的大漕銀之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人們像不認識似的看著他,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著他。
畢懋康完全呆住了,此時此刻他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子一軟就癱倒在地了。
沒人注意到,知府大老爺身邊的徐文長,笑容異常的詭異。
之後的事情,jīng神恍惚渾渾噩噩的畢懋康也記不大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被抓了起來,mímí糊糊的押在牢裡。
不服氣,冤枉!回過神來,他喊冤的聲音吼得比誰都大。
知府大老爺給了他機會,讓那些被關押的白蓮教徒出來和他對質。
一大群白蓮教徒鐐銬叮噹的從深牢大獄走出來,每個人的身上都是血跡斑斑,不知道受過多少次嚴刑拷打。
徽州的大師兄已被處斬,為首的二師兄還活著,但兩條tuǐ也被打斷,坐在椅子上由衙役抬著,他身上膿血穢臭中人yù嘔,偏偏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充滿了病態的亢奮,宛如郊外墳頭偶爾升騰的鬼火。
罪輕的白蓮教徒已被判了充軍、流刑,仍然關押在深牢裡的,都是最頑固的死硬分子。
“畢先生,怎麼你也被抓了?”白蓮教徒們驚訝又惋惜的叫起來,甚至有人捶xiōng頓足。
畢懋康萬萬也沒想到,這些根本不認識的人竟然一口咬定他就是窩主。
到後來,氣急敗壞的畢懋康甚至破口大罵,從無生老母一直罵到白蓮教主,想用這種辦法來洗清冤屈。
沒用的,徽州白蓮教的二師兄衝他異常和藹的微笑著:“畢賢弟何必裝成這樣?彌勒降世、明王下生、無生老母、真空家鄉,咱們為聖教而死,死得光明正大,將來靈魂迴歸真空家鄉,享用無盡仙福,豈不比在這世上受苦來得好?倒是這些昏官贓官,到時候在地獄中受苦受難,求死而不可得呢!”
“好好,你們昇天,本官倒要下地獄,”知府大老爺又好氣又好笑,冷冷的看著畢懋康:“你還有什麼話說?”
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二師兄和其他白蓮教徒的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二師兄和他麾下的徒眾是無生老母最忠誠的信徒,無論怎樣重刑拷打都不起效果,人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動搖他的信仰。
畢懋康快要瘋掉了,他已無話可說。
白蓮教徒被押回了深牢大獄,坐在椅子上被衙役抬著的二師兄,戲謔的瞧了瞧知府大老爺身邊的那個huā白鬍子的“徐師爺”——南京錦衣衛派來的朝廷鷹犬,又充滿怨毒的盯了畢懋康一眼,假如犀利的目光可以殺人,畢懋康早已被穿心而死。
被捕之後,隔三差五就要過堂動刑,二師兄的雙tuǐ被打斷,渾身傷痕累累,但被洗腦的他根本就不畏懼死亡,再重的刑法在他身上也沒有任何效果。
幾天前,問案的官員多了個huā白鬍子的老頭兒,從知府大老爺和他的對話中,二師兄知道這位徐師爺是南京錦衣衛派來的辦案高手,想從徽州開啟缺口,順藤mō瓜一路查到白蓮教總教。
“呸,鷹爪孫,老子決不會讓你得逞!”二師兄決心讓他們看看,無生老母座下忠誠信徒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果然刑法更加急切更加毒辣,二師兄卻始終不吭一聲,直到被打得昏死過去。
也不知昏mí了多久,他mímí糊糊的醒來,忽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了徐師爺和一個衙役的對話:“唉,沒想到這人如此頑皮賴骨,竟能熬住重刑,恐怕就是我錦衣衛的大刑也降服不了他呀!”
聽到這裡,二師兄又是驕傲又是得意。
“叫上差失望了,咱們這徽州很有幾個死硬的魔教賊徒,我家知府大老爺也很棘手呢,要不是畢懋康畢先生出首告發他們的大師兄,咱們也沒法把這些人抓起來呀!”
畢懋康!二師兄的眼睛一下子變得血紅,自被捕以來的一切疑團都豁然而解:為什麼辦事謹慎的大師兄會失風被捕,為什麼官兵會提前攔在前往泰州的必經之地,為什麼官府好像先知先覺一樣……
“畢懋康,我一定要把仇人的名字傳出去,讓他為出賣付出最慘重的代價!”二師兄的心頭吶喊著,但他知道身在深牢大獄,機會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