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的正事,幫中掌刑的大佬可不管你什麼原因,肯定會報復的,如果在海上就得被捆在船尾喂鯊魚,現在犯在秦林手裡,自然按朝廷律法處置,但沈浪飛的父母家人也難免吃些苦頭。
沈浪飛臉色白得像石灰,想到給家人帶來的後果,他就渾身直髮抖,看了看那邊笑容可掬的秦林,突然衝著他膝行而前。
“秦大人,秦大人,”沈浪飛連滾帶爬的道:“大人明鑑哪,是杜掌櫃拿小的家人來威脅,小的才被逼殺了他……”
笨蛋!蔣潮生心底一片瓦涼,誰都知道秦少保和金宣慰關係非淺,沈浪飛求他有用嗎?
果然秦林皺了皺眉,聲音低沉有力:“沈浪飛殺死杜掌櫃,雖然罪無可恕,畢竟情有可原,但你設計嫁禍無辜的楊波平,逼得他自盡,又想對韓海舟下手,本官須饒不得你!”
“不是,不是饒小的!”沈浪飛雙手亂搖,又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小的認罪服法,但憑秦大人千刀萬剮,只求、只求饒了小的家人……”
這下輪到秦林奇怪了,詫異道:“一人犯罪一人伏法,你的罪又不是謀反惡逆,夠不上株連三族吧?”
裝,秦少保裝象的本事也挺高!羅東巖撇撇嘴,可看看秦林表情茫然,好像真不懂沈浪飛的意思,便從旁提醒道:“秦少保,罪犯是說他的家人……您也知道,五峰海商對付叛徒,手段一向有點辣,只要不鬧得太過分,咱地方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
如今金船主做了金宣慰,明著要守朝廷律令,實際上五峰海商在茫茫大海行船,誰管得著?凡是觸犯規矩的,輕則三刀六洞,重則捆了喂鯊魚!
至於岸上嘛,那也有的是辦法,最輕最輕的,派人去和小漁村的村民們說是因為沈浪飛的緣故,斷了他們子弟進五峰海商的門路,恐怕沈家就在村裡立不住腳。
秦林剛破了案子,心裡淨往朝廷律法上想,他也沒有株連三族的意識,確實經羅東巖提醒才明白過來,失笑道:“沈浪飛,如果你是怕五峰海商報復,那就完全不必了。杜掌櫃這種王八蛋,今天能利用手裡的權力滿足私慾,明天就可能吃裡爬外出賣主人,單純對五峰海商來說,你宰了杜掌櫃,倒是替他們挖出條蛀蟲呢!”
不幸而言中,後來經過五峰海商清查賬目,杜掌櫃還真貪汙了不少銀錢……
沈浪飛懸在喉嚨口的心,頓時放了下來,有秦少保這句話,就算杜掌櫃在五峰海商裡邊的親朋故舊想報復沈家人,也只好趕緊縮手了。
“謝秦大人恩典,謝秦大人恩典!”沈浪飛把腦袋在青石板地上磕得砰砰響。
秦林又看看羅東巖:“羅知縣,沈浪飛殺害杜掌櫃一案,涉及瀛州宣慰使司的人,本官奉旨巡視東南各省開海事宜,亦有宣撫該土司之任,這案子,就由本官斷了吧。”
事情發生在龍游縣,所以秦林要問這句,不過口氣里根本就沒給羅東巖選擇的餘地。
當然,羅東巖也巴不得秦林快刀斬亂麻直接判了案子,否則他還要升堂斷案、呈文上司、等待部文和御筆鉤批,最後才能秋後處斬,麻煩事兒那就多了。
“沈犯浪飛聽判!”秦林將袍袖一揮,厲聲道:“你殺害杜掌櫃,尚且事出有因,陷害楊波平,實在天理難容,本官判你斬立決,你可服罪嗎?”
龍游縣的捕快衙役們喊堂威是喊慣了的,這時候人人嗓子眼癢癢,不由自主的喝聲“威~~武~~”,倒也很應景。
“服判,小的心服口服!”沈浪飛又朝秦林磕了幾個頭,含著一包眼淚:“小的來生做牛做馬,報答秦少保的大恩大德!”
羅東巖和眾錦衣官校都感嘆不已,斷案不難,斷得叫罪犯心服口服、甘心受死,這就是秦林的本事了。
秦林並不拖延,儘管時值半夜,也立即請出王命旗牌,將沈浪飛拖到街心,他舌綻春雷道出一個斬字,牛大力持著繡春刀刷的劈落,血泉與人頭沖天飛起。
龍游縣的捕快衙役們看得直吐舌頭,這位秦少保好大的官威,說殺就殺先斬後奏啊!
不過最得意的並非剛剛殺人立威的牛大力,而是破案有功的陸遠志,他胸脯挺得高高的,秦林誇他這次立了功,這胖子還要假模假樣的謙虛兩句,可等到眾官校弟兄圍著湊趣,羅東巖和龍游縣一干人等也伸出大拇指誇強將手下無弱兵,陸胖子就咧著嘴呵呵直樂,都快找不著北啦!
牛大力將帶血的繡春刀丟給手下擦拭,見這一幕就憨憨的笑了,低聲問秦林:“這案子,恩主您早就瞧出端倪了吧?嘿嘿,瞧把胖子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