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各樣的事情,一一奏覆上來,工部侍郎潘季馴修治淮河,已經開了大工,請朝廷撥付後續款項,秋高胡馬肥,兵部知會九邊防線要密切注意草原動向,尤其是薊遼三鎮……
連續奏復了幾件事,萬曆突然笑道:“朕這裡,有一份彈劾故太師張先生的奏章,委實拿不定主意,只好請列位愛卿議一議,丘橓,這奏章是你的吧?”
文武百官被這突然襲擊驚呆了,江陵黨眾干將更是面面相覷,這種奏章從來都是留中不發,怎麼會交付廷議呢?內閣,司禮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徐文璧、徐廷輔父子倆互相看了看,兩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沉重。
嚴清、劉守有、顧憲成等朝臣卻變得眉飛色舞,似乎對這道奏章期待已久。聖堂最新章節
丘橓神色肅然走出班次,朝上行禮,奏對道:“啟奏陛下,微臣彈劾故太師、中極殿大學士張居正犯有十罪。一曰身為輔臣,謀國不忠,二曰勾連朋黨,徇私舞弊,三曰貪墨錢財,損公肥己,四曰把持朝政,欺君罔上……”
丘橓的聲音清楚又響亮,在皇極門外曠闊的廣場上回蕩,在朝臣們心中激起了一陣陣狂風暴雨。
不,不服,這是謊言!王國光氣滿胸膛,張學顏神色錯愕,王篆目呲欲裂,李幼滋渾身發抖,申時行目瞪口呆……同一時刻,他們心中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吶喊。
的確,張居正是專權,甚至可以說專橫,但他是為了推行新政大業,並非一己之私,他是把持權柄、甚至管束皇帝,但他對大明朝忠心耿耿,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那個夢中的太平盛世!
心直口快的吏部侍郎王篆顧不得朝堂禮儀,指著丘橓厲聲叱道:“一派胡言!故太師乃三朝元老,先帝隆慶爺託孤之重臣,輔佐陛下自十歲沖齡登基,十餘年兢兢業業,政績有目共睹,你竟敢血口噴人、造謠中傷,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請陛下治丘橓汙衊大臣、禍亂朝綱之罪!”
“治他的罪!”王國光也怒吼起來。
“治罪!”
“附議!”
江陵黨眾大臣團結一心,誓要將丘橓打入萬劫不復。
眾多的尚書、侍郎、副都御史、僉都御史、郎中、主事,聲勢不可謂不浩大,彷彿滔天巨浪,霎那間就會把丘橓徹底淹沒。
可丘橓神情篤定,將袍袖一揮,裝出副公忠體國的樣子,厲聲道:“忠臣死諫,就算被千夫所指,丘某也問心無愧!”
老國公徐文璧見狀就微哂著搖搖頭,低聲告訴站到了身邊的兒子:這人演技不錯,但趕秦姑爺還有差距。
徐廷輔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老爹還有心開玩笑。
徐文璧自嘲的笑笑,我不是看得開,豈會歷經嘉靖隆慶萬曆三朝,多少權臣名臣忠臣奸臣接二連三的倒下去,偏偏我還能站在這裡嗎?
刑部尚書嚴清終於越眾而出,憤然作色:“還說張江陵沒有結黨營私,今日丘御史一道奏章,立刻群情洶洶,這還不是故張太師結的私黨?老臣附議丘御史,聯名彈劾故張太師及其黨羽!”
比起憤怒的江陵黨眾干將,早有預謀的嚴清要篤定得多。
終於等到了!顧憲成瞧出端倪,朝同黨使個眼色,緊跟著嚴清站出去,大聲道:“張居正權臣誤國,欺君罔上,實在罪不容恕!王國光、張學顏等乃張居正招引之私黨,同樣禍亂朝綱,亦是一丘之貉,所以才搖唇鼓舌替張居正辯護!”
“張居正負操、莽之心,幸得皇天庇佑國朝,一朝身死……請陛下明鑑,親賢臣遠小人!”劉廷蘭也大聲附和。
魏允中、孟化鯉紛紛出言,他們官職雖低,聲音卻很大,而且沒有什麼顧忌,說得更加不堪,彷彿前些天還是輔政名臣的張居正,突然之間就變成了王莽、曹操。聖堂
文武百官也看出了門道,這種彈劾奏章,換做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朝議上,現在竟然交付百官廷議,這本身就代表著萬曆的某種態度,而且,非常明顯。
於是,不斷有企圖投機的人,加入了丘橓、嚴清的隊伍,同時傾向於江陵黨的很多朝臣,就明智的閉上了嘴巴。
漸漸的,原本聲勢浩大的江陵黨,就顯得有點勢單力孤了。
御座上的萬曆,神色越來越得意,越來越凌厲的目光,掃視著猶在激辯的王國光、張學顏、李幼滋等大臣。
張居正雖然死了,可他一手締造的江陵黨仍然牢牢把持著朝政,三名大學士全是江陵黨,六部尚書裡頭佔了五個,都察院和六科給事中也有很多他們的人,這讓萬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