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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部分

大臣紛紛召回,新政的大好局面岌岌可危,這個正直的老人,內心就時刻被痛苦糾纏。

又見張鯨、張四維把矛頭對準了年輕一輩的秦林,張宏再也忍耐不住,跪下衝著萬曆啞聲央告:“陛下,恕老奴無狀,求您暫且罷手吧!陛下先逐馮保,後罷江陵新黨。太后娘娘已經幾天悶悶不樂了,再把秦將軍逐走。娘娘心裡怎麼想?求陛下看在太后面上……”

曾經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對朝政瞭如指掌的李太后,現在已經成了泥雕木塑,因為她的兩位盟友張居正和馮保,一個英年早逝。一個被逐出宮,所以等到朱翊鈞盡逐江陵黨眾大臣的時候。她已經無能為力,整天待在慈寧宮茶飯不思。

總算朱翊鈞雖然涼薄,為人子的幾分天良還沒泯滅。想起秦林曾蒙太后欽賜玉佩。徐辛夷也是太后孃家的親戚,如果罷斥秦林,母后恐怕會一病不起,外公李偉和舅舅李高面上也不好看。

於是,朱翊鈞的臉色稍稍轉和。

張誠見機極快,他和秦林聯盟。方才張鯨和張四維指斥秦林不忠,已觸動萬曆逆鱗。他就不好說什麼,這時候稍有轉機,便連忙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秦林屢次替陛下分憂,是個大大的忠臣,只是年輕氣盛,有時候不知輕重而已。”

“不錯,”萬曆點點頭,“秦愛卿的事情暫時不談,以觀後效吧。倒是那些處心積慮和朕為難的江陵奸黨,要一一罷斥,而且還要永不敘用!”

張鯨也見機得快,知道暫時不能扳倒秦林了,就順著話頭接下去:“可現在就還有奸黨,就在朝廷肺腑之間,陛下如不及時清理,恐怕變生肘腋呢。”

“你可是說的戚繼光?”萬曆沉吟片刻,就冷笑起來:“朕還記得,他當年阿附奸相,派了邊軍精銳保護張居正,哼,如果一旦有變,那些邊軍就是懸在朕頭頂的利劍!”

天哪,戚繼光赤心報國,“南北驅馳報主情,江花邊月笑平生”,“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就是派邊軍來保護張居正,也不過一隊火槍手而已,純粹為了防備白蓮教高手,如果用來造反,焉能與十二團營和騰驤四衛加起來十幾萬大軍相抗?

老張宏聽說要罷斥戚繼光,急得面紅耳赤,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陛下聖明,戚帥在薊鎮整軍經武,實乃國之干城,與韃虜連番血戰,保了北疆十餘年平安無事,朝廷切不可自毀長城啊!他現在正出關與韃虜決戰,聖旨一下,前功盡棄……”

萬曆絲毫沒有理會他,木著臉冷冷的笑道:“正因為戚繼光神勇無敵,朝廷才不得不防。他聞得朝廷罷斥江陵奸黨,必然生起異心,萬一藉口打韃虜,實則從薊鎮哪處關口回師南下,到時候誰能敵得過?幾天就能打到京師!”

張誠見張鯨進言立功,也不甘寂寞的獻計:“戚老虎威名甚大,為防他生出異心,朝廷暫時不加革斥,只說調他到廣東做總兵官,等他調離薊鎮,自然成了沒牙的老虎。”

好!萬曆深以為然,立刻吩咐張四維替他擬旨。

張宏跪在地上,怔怔的瞧著這一幕,只覺心痛如絞。精神恍惚、淚光婆娑下的場景彷彿發生了異變,幾百年前的南宋臨安,宋高宗趙構和姦相秦檜,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

可這並沒有完。

張四維剛剛擬好旨意,萬曆非常滿意的看了一遍,又從御案上拿取各地奏疏翻看,絕大多數的奏章都是頌揚陛下革除權閹馮保和江陵奸黨的豐功偉績,也有少數替江陵黨辯護的,但口氣都放得極為婉轉,字裡行間都可見那種小心翼翼的姿態。

萬曆看了一本又一本,極為高興,就算是那些替江陵黨辯護的奏章,也讓他有種大權在握、天下臣民俯首帖耳的權力快感。

可當他拿到最底下一本奏章的時候,首輔大學士張四維的臉色就變了一變。

“故太師張居正實為國朝之賢臣,柄國十載,厲行改革,厥功甚偉:南平倭寇、北封俺答,裁汰冗官、富國強兵,種種功績天下共知。陛下昔年受張太師十年輔佐,如今一朝身死,便以奸佞毀之,天下人豈不謗議乎?”

“誰、誰寫的?!”萬曆騰的一下站起來,鬧了個面紅耳赤。

這篇奏章之所以讓他驚慌失措,只因為所說的全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字字句句戳中了他心頭痛處,既然說張居正亂政誤國,十年間中興局面又是從何而來?既然說張居正謀國不忠,為何過去萬曆一直口口聲聲呼為首輔太師張先生。以師生禮節相待?

張四維見陛下臉色難看之極,就連忙把奏章丟在地上:“這些鼠輩是想騙廷杖的。陛下不必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