玷汙,新政大業也危在旦夕……
張懋修捧著件素白的麻紗夾棉襖走過來,見妹妹愁眉不展,也知道她為何憂心,勉強逼出一個笑容:“妹妹,夜深天涼,多穿點衣服,如果凍出病來,哥哥可不好向秦妹夫交待哩——呃?!”
本來面帶笑容的張懋修,忽然臉色就僵住了,因為他看見妹妹用力咬著嘴唇,眼睛裡寫滿了驚悸,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之極的事情。
片刻之後,張紫萱拔腳就往書房跑,在信簽上奮筆疾書:“妾夜觀天象,見異變突生,恐將有不測之事,屆時夫君宜暫且隱忍……”
想了想,張紫萱忽然抓起墨跡淋漓的信籤,一把撕得粉碎,又寫道:妾父喪未滿,暫不北還,三年喪滿,與君相會。
張懋修大驚,將信紙拿起來:“妹妹糊塗了!已嫁女為父服喪是一年齊衰,在夫家守喪,你扶棺南歸是秦妹夫通情達理,現在既已落葬,你就該回去,怎麼要等三年之久?青春易老,韶華即逝,妹妹別錯了念頭,就是父親在九泉有知,也不要你這麼替他守孝!”
“秦林貌似玩世不恭,實則性情中人,如今朝廷風向逆轉,要是我在他身邊,他一定會、一定會……”張紫萱咬了咬嘴唇,再也說不下去,唯有數滴珠淚從眼角滑落,沾溼了信籤。
良久,她抬起頭,痴痴的遙望北面京師方向。
同一時刻,京師的秦林府邸,徐文長也在觀察著諸天星相,他精通周易,善於觀星望氣之術,不亞於白蓮教主和武當掌教。
徐文長頭戴箬笠、身穿鶴氅,左手揹負身後,右手輕拂頷下鬍鬚,平時昏花的一雙老眼,此時閃爍著點點精芒,將星相變化盡收眼底。
秦林羽扇綸巾,靜靜肅立在旁邊,神色極為憂國憂民,頗有范仲淹登岳陽樓的架勢。
觀望許久,徐文長沉重的臉色終於舒緩了幾分,揪著鬍鬚對秦林道:“三垣震動,紫微闇弱,殺、破、狼三兇星感應,分明上天震怒,已是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的格局,幸有天外客星惶惶如炬,其勢直逼紫微、光芒壓倒三兇,局面登時為之改觀……”
話音未落,身邊有個帶幾分稚氣的聲音笑道:“老頭子你真能看出星相變化、推算氣運命理?吹牛的!要不,你算算我剛才吃的究竟是糖葫蘆,還是山楂糕呢?”
阿沙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徐文長身邊,也歪著腦袋看星空,紅紅的嘴唇稍有點翹,秀氣的小鼻子又挺又直,慧黠的眼睛分外靈動,一副調皮搗蛋的樣子。
當初秦林收留阿沙的時候,她還是個半大的假小子,這兩三年過去,身形漸漸長開,竟也是個美人坯子。
秦林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擺好了姿勢等著徐文長這位高人來忽悠,卻被阿沙摻進來胡攪蠻纏,他就砰的一下朝阿沙腦袋上敲了個爆慄:“不說話會死?真是破壞氣氛!”
“是、是秦大叔自己破壞氣氛!”阿沙抱著頭,眼淚汪汪的。
“這丫頭生得倒是極美,就是太頑皮,不知道將來哪個小子娶了她?”徐文長心裡這麼想著,拈著鬍鬚笑道:“天機難測,星相變化也只能看出天下氣數的大概走勢,哪裡就精確到你晚上吃了什麼呢?譬如這貪狼星,方才它生出一道紅芒指向東北,就應在遼東地界……”
阿沙曾向師傅白霜華學習過觀星望氣之術,只是太貪玩,淺嘗輒止就作罷,此時聽徐文長說起,她大體上是明白的,就努了努嘴巴:“既然知道貪狼應在遼東,你推算出到底是何人,然後提前殺了他,不就沒有天下大亂了嗎?”
氣運消長哪裡這麼簡單!徐文長哂笑著搖了搖頭,耐心的給阿沙解釋,星相變化並不應在具體的某個人身上。
比如紫微星,就不是感應具體的某個皇帝,否則從夏商周算起,歷代皇帝不知道駕崩了多少,紫微星要從天上掉下來好多回?事實上,它是預兆整個王朝的氣運消長,凡是皇統穩固、國泰民安,紫微星就明亮奪目;相反,帝室衰微、江山動搖,則紫微星就會搖搖欲墜。
星相變異所感應的時機也不盡相同,有時候應在當下,有時候應在十年之後,改天換地的大變異,應在數十年後也不稀奇。
“凡上天垂象,所應必有前驅後衛左輔右弼,且關係氣運消長,非在一人之身,”徐文長想了想,又道:“譬如唐末李氏不修王政,帝室衰微,權閹誤國,藩鎮割據,遂有黃巢起事,即使黃巢偶然早早死掉,也會有李巢、張巢出來,振臂一呼、萬人響應,照樣揭竿而起。”
秦林點點頭,對徐文長的說法若有所悟。
阿沙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