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女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磕頭:“嬤嬤饒命,婢子絕對沒那意思,婢子多嘴多舌,該打、該打!”
說罷,宮女用力抽打著自己臉頰,直到嘴角露出血絲,容嬤嬤才冷笑一聲,轉開了兇巴巴的目光。
眾宮女本就敢怒不敢言,這下越發膽戰心驚,莫說不敢在容嬤嬤面前再提長公主一句,就連熱湯熱水也不敢給朱堯媖端一碗。
到了三更時候,容嬤嬤和眾宮女已沉沉睡去,永寧仍在菩薩面前虔誠禱告,她跪了好久好久,身體的勞累和心中的傷痛交織,忽然眼前一黑,身子斜斜倒下。
“長公主、長公主!”惜畫撲過來,扶住了朱堯媖。
這是在做夢嗎?惜畫怎麼回來了?永寧迷迷糊糊的,分辨不出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惜畫看著白瓷觀音像前的蒲團、香爐裡三注燃盡的線香尾子,就知道長公主必定是不眠不休為自己祈禱,她趕緊弄了碗熱茶給永寧灌下去,又替她按摩活血。
片刻之後永寧悠悠醒轉,睜開眼睛就遲疑著問道:“惜畫,是你嗎?半夜紫禁城落鎖不準出入,難道你是鬼魂,特地來看我的?”
“不、不,我還活著,馮督公把我放了出來!”惜畫捉著長公主的手,讓她感覺到自己手心的溫度。
紫禁城每晚落鎖之後,任何人不得進出,緊急奏章也只能從午門邊上一個小視窗遞進去,但這當然難不倒馮保,馮督公要進出,誰還敢攔著?惜畫就是他帶進來的。
朱堯媖大悲大喜,哆嗦著嘴唇不知說什麼才好,半晌才道:“是秦林,一定是秦林救了你!”
“對,多虧了秦少保!”惜畫重重的點了點頭,講述著今天的經歷。
自打被馮保帶離公主寢宮,惜畫就自忖必死,直到在東廠衙門口遇到了救星秦林,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這次自己絕對死不了。
果然,傳說中陰森可怕的東廠,也沒把她怎麼的,只是被軟禁起來,番子們雖然惡聲惡氣,卻也沒對她動手動腳,只是沒有茶水點心,感覺飢渴難耐。
在東廠一間禁室被關了大半天,約莫到了天擦黑的時候,聽得外面馬蹄聲響,突然番子們就變得笑容可掬,口口聲聲稱她為小姐,態度格外的好,香茶、點心、湯麵什麼的都雙手捧來請她吃。
“這時候呀,婢子就知道,鐵定是秦少保又治住馮公公啦!”惜畫這樣告訴朱堯媖。
長公主聽到這裡,眼睛早已變得亮閃閃的,雙手不停的絞著衣角,貝齒輕輕咬著嘴唇,痴痴的想著什麼,心思早已飛越了宮牆……
惜畫兀自述說著她的歷險,吃過點心之後又等了兩個時辰,馮保再次出現,不同於前面的陰森可怖,馮保變得非常和藹可親,還連夜把她送回了宮中,送到了朱堯媖的身邊。
“馮、馮保,這麼說,馮大伴還在外面?”朱堯媖吃了一驚,從痴想回到了現實。
惜畫回來,和長公主嘀嘀咕咕的事情,自有宮女告訴了容嬤嬤。她從床上爬起來,扶著兩名小宮女的肩膀就叫道:“什麼,惜畫回來了?你們沒看錯吧,莫非是鬼魂作祟?”
惜畫深恨容嬤嬤,在對面屋裡聽見就罵起來:“死老太婆,我才不是鬼魂呢,倒是你離陰曹地府不遠了!”
容嬤嬤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她作威作福慣了,也沒好生想想怎麼回事兒,一陣風似的衝過去,伸手去揪惜畫,嘴裡不乾不淨的罵道:“小騷蹄子,你還敢回來……”
咳咳,兩聲乾咳立刻讓容嬤嬤清醒下來,她很熟悉這是馮保馮督公的聲音。
可不是嘛,馮保就站在院子大門外,大小太監們眾星捧月,而這位督公正滿臉不耐的神情呢!
容嬤嬤趕緊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滿臉堆笑的給馮保行禮,媚笑道:“馮督公,這小騷蹄子招了嗎?您這是……”
馮保被秦林算計,本來心裡就憋著股邪火,臉色能好到哪兒去?陰惻惻的板著張死人臉,吊梢眉也往下耷拉著,“哼,容都人撥來服侍長公主,就該老成持重,凡事總要穩妥才好,怎麼沒風沒影的事情就來亂嚼舌頭?本公查過了,惜畫忠心盡責,並沒有犯錯!”
說罷,馮保將袖子一摔,沒好氣的帶著大大小小的太監們走遠了,看也不看容嬤嬤一眼,在他眼中,這糟老太婆還比不上一隻螞蟻呢。
容嬤嬤只覺天旋地轉,看著朱堯媖和惜畫都投來鄙夷的眼神,眾宮女也神色各異,想到失去了馮督公的信任,又在眾宮女面前出醜露乖,頓時眼前一黑……
宮女們沒人去管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