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康拉雅眼圈一紅。想起了這幾年的傷心往事,她信仰小乘佛教,懂得寬容和仁慈,但被父兄當作禮物送到敵人宮中蒙受屈辱,柔軟的心已被刻得傷痕累累。
暹羅眾位大臣面有愧色,納黎萱心頭也百味陳雜,正是為了換回他,父親才把妹妹送到緬甸。
“哎呀姐姐說錯話了,”明智玉子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拭去蘇盼康拉雅眼角的淚珠,柔聲道:“好了好了,一切悲傷都已過去。你還年輕,又這麼漂亮,不知是多少年輕兒郎的夢中人呢,今後呀,路還長著哩……”
蘇盼康拉雅淚光盈盈的抬起頭,明智玉子是如此的溫柔體貼,和心腸剛硬的父親、變得快要不認識的兄長截然不同,她終於難以自持,撲進這位大姐姐的懷抱。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盡情發洩著數年來所受的委屈。
明智玉子拍著蘇盼康拉雅的脊背,走到船舷邊上,慢慢開解她。得知明智玉子同樣被父兄作為利益交換的工具,婚後又被夫婿拋棄的經歷。她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抽空,明智玉子給金櫻姬遞了個眼神。
金宣慰和納黎萱等人的談判,就不像明智玉子和蘇盼康拉雅之間那麼和諧了,五峰海商希望在湄南河入海口的曼谷一帶設定軍港,以便攜手抵禦來勢洶洶的西洋人。於是勢必遭到暹羅方面的抵制,他們認為這樣做將會降低自身政權的獨立性——這簡直是毋庸置疑的。
“八嘎!”金櫻姬身後的龜板武夫將明晃晃的倭刀抽出半截,兇狠的威嚇著暹羅人。
納黎萱身後的暹羅武士也不甘示弱,紛紛吼叫著示威,可惜他們的兇狠程度遠遠趕不上五峰海商這群嗜血的海狼。
“金宣慰,請給我們考慮的時間,”納黎萱頓了頓,誠懇的邀請道:“三天之後,在王宮為蘇盼康拉雅的歸來舉行慶祝酒會,希望金宣慰偕眾長官前來赴宴,到時候小王將給您滿意的答覆。”
金櫻姬輕輕抿了抿嘴唇,眸子裡閃過一抹妖異的精光,微笑著答應了邀請,然後送暹羅人離開林櫻號。
不久之後,林櫻號的官艙之中,尹賓商指著地圖,笑容陰冷而殘酷:“納黎萱想擺鴻門宴,咱們將計就計,給他來個血洗阿瑜陀耶!暹羅軍雖然人數眾多,但戰鬥力軟弱不堪,尹某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金宣慰,慈不掌兵,切不可坐失良機啊!從今往後,暹羅境內聞宣慰之名,嘿嘿,小兒不敢夜啼。”
這個瘋子!無論是客卿俞諮皋沈有容,還是五峰海商裡頭的朱順水、龜板武夫、權正銀,都對尹賓商無話可說,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剛才提出的作戰計劃具備很強的可行性,在這個鬼才面前,納黎萱的軍隊不堪一擊。
金櫻姬盈盈一笑:“慈不掌兵?尹先生,本官把叛徒和海盜丟到海里喂鯊魚的時候,你大概還在湖北鍾祥的鄉下殺雞吧?本官只是在考慮有沒有必要這樣大開殺戒……鴻門之宴,三軍奪帥,直取納黎萱和諸大臣人頭,之後再平定暹羅局勢也要容易些吧……唉,想到沒有本土勢力,要安定暹羅人心是很麻煩的呀!”
尹賓商臉色發紅,他前半生被張居正雪藏,金櫻姬縱橫東洋大海時,他確實蹲在鄉下讀書。
咬了咬牙,他將手在空中虛虛一切:“金宣慰顧慮暹羅人心麼?哼哼,哪怕民心似鐵,自有王法如爐!”
眾首領感覺到尹賓商話裡的殺伐之音,竟隱隱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喂喂,你們就這麼喜歡打打殺殺?難道就沒有了別的辦法?”明智玉子輕輕笑起來。
難道她?眾首領有些不解,明智玉子主要負責在各方勢力之間長袖善舞,她是宴會的主角,她是溫柔體貼的鄰家姐妹,但好像離殺伐征戰的事情,似乎還有很遠吧。
“信不信三天之內。納黎萱就要回心轉意?”明智玉子用摺扇遮在口前,調皮的吃吃笑起來,精緻的臉上,帶著強大的自信。
金櫻姬毫不猶豫的給予了支援。
“好吧,”尹賓商遲疑良久,終於點點頭:“不過,也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三天裡,蘇盼康拉雅在王宮和林櫻號之間跑來跑去。她和明智玉子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本來離開莽應裡的魔窟,回到久違的家鄉,她應該開心才對,可這幾天裡她的神情越來越憔悴。
因為她發現,兄長納黎萱正在緊鑼密鼓的做著某種準備,王宮裡武士們來來往往,每個人都變得非常緊張,衛士換上了最矯健的,刀劍被磨得非常鋒利。
納黎萱的心絃同樣緊繃。時不時的焦躁發火,只有在妹妹的勸慰下,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