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一夥稍微好點,卻也不算什麼善類,頭也不回就開罵了:“哪個龜孫子亂拍爺爺……呃?”
接下來的話被堵在了喉嚨口,然後吞回了肚子裡。因為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掌心放著兩小錠黃澄澄的馬蹄金,在燈光照耀下散發出迷人的光芒。
順著拿金子的手臂往上看去,是張平平常常混入人群就會很快消失的臉,現在這張臉掛滿了笑容,縮在灰色袍服的領口裡。
“我家老爺從宮裡出來就陰著臉……拜帖上寫著負荊請罪四字……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
片刻之後,隨從得到了金子。灰衣人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鄭國泰裝著一肚子氣,被陸遠志引到了秦府第二進的花廳,正中間的沉香木太師椅上。秦林笑容莞爾。
陸遠志自行退下。
並無第二個人在場,鄭國泰心情稍微鬆了鬆,咬咬牙一記長揖拜下去:“秦督主。鄭某狂妄,多有得罪之處,請秦督主見諒。”
“國舅爺為何前倨而後恭?”秦林慢悠悠的站起身,雙手將腰桿彎成九十度的鄭國泰扶著站直了,看了看他那張被揍得不成人形的臉,突然哈哈大笑。
鄭國泰羞怒已極,可他的脾氣離剛強二字實在差得老遠,想到剛才妹妹的嚴厲訓斥,就一點脾氣也提不起來了,滿臉尷尬的苦笑:“鄭某所行狂悖。舍妹已經教訓過了,將來再不敢胡作非為……總之。不管督主有什麼責罰,鄭某都一一領教。”
“哈哈哈哈,”秦林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伸手用力拍著鄭國泰的肩膀:“小鄭啊小鄭。你如果有你妹妹那麼深明大義,本督又何必出手懲戒?到此時此刻,你心頭還對本督有怨氣麼?”
鄭國泰腦子裡翁的一聲,看著秦林的眼神兒滿是不敢置信。
秦林暗笑著搖搖頭,草包就是草包,怪不得鄭楨不敢把事情都告訴這哥哥。否則還不知他要捅出多大的簍子。
就拿這次的花會來說吧,與民同樂四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為什麼萬曆不是和正宮王皇后賜下花會,而是要和鄭楨一塊,借鄭國泰之手呢?
須知從九重丹陛到小小縣衙,最要緊的就是揣摩二字,揣摩上意,揣摩君心,無論申時行這種老油子,還是張居正這號權臣,都深深領會此二字的關竅,單從花會這件小事,便能見微知著、舉一反三。
朝堂之上無小事,有的事情是面子,有的事情是裡子,萬曆和鄭楨有廢長立幼之心,借花會與民同樂是面子,試探士林輿論和民間反應是裡子!
可笑鄭國泰實在是個大草包,居然把奉旨舉辦的花會當作玩樂之事,藉此大搞紈絝排場,炫耀鄭氏富貴,順便做點威逼利誘霸佔民女的勾當,關係鄭氏滿門將來富貴的大事,全然成了兒戲。
怪不得鄭楨知道原委之後氣得吐血,秦林教訓教訓她這個不成器的哥哥,實在是幫了她的大忙,感謝都來不及呢,哪兒談得上報復?
在秦林來說,畢竟鄭國泰還稱不上惡跡昭彰,鄭家沒發跡之前,這廝還經常被別人欺負呢,如今的劣行,倒有大半是被光爺一夥攛掇出來的,秦林敲山震虎,除掉那群潑皮惡棍,鄭國泰本身是個大草包,將來沒有無賴幫閒把他捧著慣著,也就做不成什麼壞事了。
算是替京師百姓除了一害吧!
鄭國泰再怎麼傻,秦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鄭楨的態度,鄭國泰恍然大悟,望著秦林驚道:“原來,原來秦督主和舍妹……”
唉,別亂說啊!秦林連忙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什麼我和你妹,說的好像有什麼姦情似的。
鄭國泰連忙閉嘴,片刻之後又壓低了聲音:“從今往後,鄭某唯督主馬首是瞻……對了,舍妹有句話託我帶給督主,她說已經知道了督主的心意,一定設法讓督主得償所願。”
秦林也點點頭:“也替我回復娘娘,關係鄭家將來富貴之事,秦某必鼎力相助。”
兩人相顧而笑,至此才叫做不打不相識。
只不過,秦林對鄭楨所想心知肚明,貴妃娘娘的理解卻稍微偏了一點兒,再經過鄭國泰這個大草包轉述,也沒說清楚鄭楨是在聽到“秦林和永寧同遊適景園”的訊息之後,才讓他轉達這句話的。
“那麼,在下這就告辭了,”鄭國泰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便雙手作揖舉在胸前,打量著秦林的神色,一步步慢慢往後退。
在他想來,不打不相識,現在雙方既然成了盟友,秦林怎麼著也要送自己一下吧,這點面子是該有的。
孰料秦林端坐太師椅,連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