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窗簾拉上!”她厭惡陽光,那是屬於順心如意的人所有。
周立信拉了張椅子,面對著她跨坐坐下。
“勝敗乃兵家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年考不上,明年再來,想開點!”
“少說風涼話!”周佳燕翻身坐起,瞪著他。“得意的人哪會了解失意人的心情!”
周立信與她相差一歲,去年以第一志願考上熱門的電機系,是個愜意的大學生。
“這種酸溜溜的口氣不像你。”周立信下巴抵著椅背。“你的開朗呢?”
她眼睛朝上翻了個白眼。“哪一個失敗者,還能開朗得起來?”
“有其它的原因,對不對?”周立信一語道中:“落榜只是個結果。”
“考不上就考不上嘛!”她迴避哥哥的視線。“還有什麼原因?”
“一定有原因。”周立信推斷:“以你的實力,即使考運再差,也不可能連個尾巴都沒吊上,你的失常鐵定有原因。”
“你認為會有什麼原因?”她沒好氣。
“感情。”周立信鐵口直斷:“你一定戀愛了,聽說戀愛會使人失常。”
“我沒有。”她尖聲叫道:“你不要管我的事!”
她異常的反應,不啻承認。
“真是戀愛?”
“出去!出去!”她大叫。
他關心地看著她。“感情上有問題?”
一下踩到她的痛處,周佳燕跳起來,幾乎是用推地攆走他。
“你出去!別來煩我!”
“我是擔心你——”
“是擔心?還是幸災樂禍?”她不講理:“你去過你的愉快日子!”
周立信脾氣也來了,不過,在瞧見她悲痛的臉時,火氣又降了下去。他們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惡劣態度,之所以反常,想必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他的嘴角動了幾下,想安慰她,又怕用辭不當,引起她的不快。
“有一部電影很值得看,如果在兩點以前你改變心意,可以來找我。”
周立信開啟房門,她輕喊了聲:
“哥。”
“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對不起!”她低垂著眼瞼。“我不是有意對你兇。”
他體諒地將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大家都別掛在心上。”
她抬眼。“載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好啊!”周立信一口答應道:“什麼地方?”
“墳場。”
“墳場?”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墳場?”
“正是。”
他大搖其頭。“去那種地方,不太好吧?”
“你同意載我去的。”
“何處都行,但是那種地方,實在不適合掃墓以外的時間去。”周立信想讓她打消去意。“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不!我不要!”
縱使陽光普照,墳場裡依然讓人感到荒涼、不舒服,周立信不解她何以要到這種森冷的地方來。周佳燕從摩托車後座下來,以深思的表情看著一處處的墳冢。
“這就是生命的永息處。”她輕輕地說。
“我們走吧!”周立信不喜歡她臉上奇特的神色。“這裡讓人感到發麻。”
“我想走一走,你在這等我。”說著,她走向一條小路。
“小妹,別去!”周立信喊。
她沒有停步。
“不會有事,我只想體認一下生命終結的感覺。”
周立信不放心地跟了過去。“你的腦袋瓜在想些什麼?”
“生命有時是很難預測的。”她看著四周的墳冢,答非所問:“安息在這裡的人,有多少正值青春的生命?”
她灰色的論調,令周立信不安。
“我們離開這裡吧!這兒的色調太暮沉了。”
“讓我一個人走走好嗎?”她尚不想離去。“我想知道人一旦超脫肉體後的歸宿。”
“不行!”她情緒不穩,他如何能安得下心?“這地方不適合女孩子單獨走動。”
“我不會走太遠。”
周立信堅持在她身邊。“我陪你。”
她沒再說話,除了草叢裡偶爾發出的蟲鳴聲外,周圍好靜,與她所熟悉的人聲、車聲的吵鬧世界完全不一樣。他們愈往裡走,那股寂穆之氣愈盛,由於不是清明期間,大多數的墳冢被蔓生的雜草所掩蓋。這是個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