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卻突然多了起來。
史老頭白鬚飄拂,一心掌舵,像是什麼都沒有瞧見。雲姑兩隻大眼睛轉來轉去,卻像是高興得很。
小魚兒突然發現他們每艘船的船桅上,都掛著條黃綢,船上的人瞧見小魚兒這艘船來了,都縮回了頭。
江玉郎卻根本不讓小魚兒瞧見他的臉。
突然間,岸上有人吹響了海螺,響徹四山。
四山迴響,急流拍岸,十餘艘瓜皮快船,突然自兩旁湧了出來。每艘快艇上都有六七個黃巾包頭的大漢,有的手持鬼頭刀,有的高舉紅纓槍,有的拿著長長的竹竿,呼嘯著直衝了過來。
雲姑嬌呼道:“爺爺,他們果然來了。”
史老頭面不改色,淡淡道:“我早知他們會來的。”
他神情居然如此鎮定,小魚兒不禁暗暗佩服。
只聽快艇上的大漢呼嘯著道:“船上的小子們,拿命來吧!”只見兩艘小艇已直衝過來,艇上大漢高舉刀槍。
雲姑突然輕笑道:“不要兇,請你吃蓮子。”
她的手一揚,當先兩條大漢,立刻狂吼一聲,撒手拋去刀槍,以手掩面,鮮血泫然自指縫間流出。
大漢們立刻大呼道:“夥伴們小心了,這姑娘暗器厲害!”
雲姑嬌笑道:“你還要吃蓮子麼?好,就給你一缸。”
她那雙又白又嫩的小手連揚,手裡的蓮子雨點般灑出去,但卻不是幹蓮子了,而是鐵蓮子。
只見那些大漢們一個個驚呼不絕,有的立刻血流滿面,有的兵刃脫手,但還是有大半人衝了上來。
聲色不動的史老頭到了此刻,突然仰天清嘯,嘯聲清朗高絕,如龍吟鳳鳴,震得人耳鼓欲裂。
嘯聲中,他掌中長竿一振,如橫掃雷霆,當先衝上來的三人,竟被他這一竿掃得飛了出去,遠遠撞上山石。另一人剛要躍上船頭,史老頭長竿一送,竟從他肚子裡直穿過去,慘呼聲中,長竿挑起那鮮血淋漓的屍身,數十條大漢哪裡還有一人敢衝上來!
這老邁衰病的史老頭,竟有如此神威,不但小魚兒吃了一驚,江玉郎更是惶然失色,滿頭冷汗。
史老頭清嘯不絕,江船已衝入快艇群中,那些大漢們鼓起勇氣.呼嘯著又衝上來,有人躍下水去,似要鑿船。
小魚兒暗道:“糟了!”船一沉,就真的糟了。
但就在這時,一條黃衣黃巾,虯髯如鐵的大漢,突然自亂石間縱躍而來,身形兔起鶻落,口中厲聲喝道:“住手!快住手!”
數十條大漢一聽得這喝聲,立刻全退了下去。
只見這黃衫客站在一堆亂石上,自水中抓起一條大漢,正正反反摑了七八個耳刮子,頓足怒罵道:“你們這些蠢才都瞎了眼麼?也不瞧清是誰在船上,就敢動手。”
史老頭長篙一點,江船竟在這急流中頓住。
黃衫大漢立刻躬身賠笑道:“在下實在不知道是史老前輩和姑娘在船上,否則天膽也不敢動手的。這長江一路上,誰不是史老前輩的後生晚輩。”
史老頭冷冷道:“足下太客氣了,老漢擔當不起。老漢已不中用了,這長江上已是你們的天下,你們若要老漢的命,老漢也只有送給你。”
黃衫大漢頭上汗如雨下,連連道:“晚輩該死,晚輩也瞎了眼,晚輩實未想到史老前輩的俠駕又會在長江出現,否則晚輩又怎敢在這裡討飯吃。”
史老頭冷笑道:“討飯吃這三字未免太謙了。江湖中誰不知道‘橫江一窩黃花蜂’做的全是大生意,大買賣。”
他眼睛一瞪,厲聲道:“但老漢這一艘破船,幾個窮人,又怎會被足下看上,這倒奇怪得很,莫非足下是受人所託而來麼?”
水上的黃花蜂滿頭大汗,船上的江玉郎也滿頭大汗。只聽黃花蜂連連賠笑道:“前輩千萬原諒,晚輩實在不知。”
史老頭道:“你不肯說,你倒很夠義氣。好,衝你這一點,老漢也不能難為你。”
長竿一揚,江船箭一般順流衝了下去。
那黃花蜂長長鬆了口氣,望著史老頭的背影,喃喃道:“你們知道麼,二十年前,不但長江一路全是他的天下,就算是天下三十六水路的英雄,又有誰不怕他。咱們今天遇著他,算咱們命大,若是換了二十年前,這一帶江裡的水,只怕都要變成紅的了。”
那大漢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道:“他莫非是……”
黃花蜂大喝道:“住口,我不要聽見他的名字,也但願莫要再見著他,老天若保佑我不再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