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腳冰冷,只見桌子上的兩條泥腿,緩緩移了下去,接著,便現出了他的背。
他穿的是件破破爛爛的衣服,身子又高又大,一個肩膀似乎有別人兩個那麼寬,一個頭也有別人兩個那麼大。
只聽他喃喃道:“無趣無趣,老子不想殺人,這些龜兒子偏要老子殺,老子一心想賭,這些龜兒子偏不陪老子賭。”
他反手拿起那酒葫蘆,拖著腳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長長伸了個懶腰,嘆了口氣,喃喃又道:“這年頭像王大立那樣的賭鬼,怎地越來越少了……”
小魚兒這才鬆了口氣,吐了吐舌頭,道:“這賭鬼好厲害的武功。”
江玉郎道:“咱們還不趕緊跑?”
小魚兒笑道:“格老子,不跑的是龜兒子。”
這兩句話他竟已學會了——無論是誰,要學另一省的方言,那些罵人的話,總是學得最快的。
兩人一搭一檔,總算將上面的石板抬起,一溜煙鑽了出去,這才瞧見,供的神像是趙玄明。
小魚兒順手抓起只(又鳥),邊吃邊笑道:“只可惜咱們沒有瞧見那‘惡賭鬼’的臉,不知道他長得是否和這位趙將軍差不多……也許還黑一點。”
江玉郎道:“求求你,快走吧!”
小魚兒笑道:“你想追上那賭鬼麼?”
江玉郎呆了呆,嘆了口氣。
小魚兒道:“吃(又鳥)呀,不吃白不吃。”
突然瞧見江玉郎的眼睛發直,他回過頭,便終於瞧見了“見人就賭,惡賭鬼”軒轅三光的臉。
只見他面如鍋底,滿臉絡腮大鬍子,一雙眉毛像是兩根板刷,眼睛卻像是一隻銅鈴,他眼睛已只剩下一隻,左眼上罩著個黑布罩子,卻更增加了他的剽悍、兇猛之氣,也增加了幾分神秘的魅力。
此刻,這一隻銅鈴似的眼睛正瞪著小魚兒。
小魚兒咧嘴笑了笑道:“這(又鳥)的味道不錯,只可惜沒有酒。”
軒轅三光目光閃動,像是覺得很有趣,居然將那特別大的酒葫蘆送到小魚兒面前,嘻嘻一笑道:“這酒兇得很。”
小魚兒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十來口之多,伸手抹了抹嘴,居然面不改色,笑嘻嘻道:“這麼淡的酒你還說兇?你當我是小孩子。”
軒轅三光笑道:“你這小鬼倒有趣,從哪裡來的?”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哪裡來的?自然是從窗子裡爬進來的。”
軒轅三光道:“從窗子裡爬進來偷人家的(又鳥),還敢理直氣壯?”
小魚兒道:“死人可以從窗子裡飛出去,活人為什麼不能從窗子裡爬進來?”
軒轅三光臉一沉,道:“你早就來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不能來麼?”
軒轅三光瞪起眼睛,厲聲道:“你小小年紀,到這荒山來作什麼?”
小魚兒道:“作什麼?找人賭一賭呀!”
軒轅三光瞪著眼瞧了他半晌,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實在有趣……”一把將小魚兒手裡的酒葫蘆搶了過來,“咕嘟咕嘟”灌了十來口下去。
小魚兒又從他手裡將酒葫蘆搶過來,也灌了十來口,笑道:“你莫小氣,菸酒不分家,有酒大家喝。”
軒轅三光目光閃動,獰笑道:“你這小鬼居然不怕我?”
小魚兒也瞪起眼睛,齜牙笑道:“格老子,我既沒有當鋪給你,也沒有老婆輸給你,最多也不過輸個腦袋給你,我為什麼要怕你?”
軒轅三光大笑道:“你竟敢和老子賭腦袋?”
小魚兒道:“為什麼不敢?不過……你的腦袋我卻不要,你腦袋我嫌太大了,口袋裡放不下,提在手裡又太重。”
只聽一人緩緩道:“這腦袋我要。”
軒轅三光的狂笑聲,就像是被人一刀砍斷似的突然停頓,小魚兒也不覺瞪大了眼睛,閉緊了嘴。
這語聲雖然緩慢,雖然只說了五個字,但已顯示出一種堂堂的氣勢,一種莊嚴的懾人之力。
軒轅三光背對著門,此刻仍沒有回頭,只因他已覺出有一股殺氣襲人而來,若他一動,將會先機盡失。
他只是緩緩道:“是誰敢要軒轅三光的頭顱?只要真的是英雄好漢,軒轅三光又何惜將這大好頭顱相送。”
那人緩緩道:“軒轅三光果然豪氣如雲,果然痛快!”
一個烏簪高髻,白襪藍袍的清瘦道人,隨著語聲,緩步走了進來。
他右手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