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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幾百丈外都沒有人,但他卻似背後附著鬼似的,雖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仍不敢停下來歇歇。他輕功倒也不弱,只是氣力十分不濟,像是因為連日來奔波勞碌,又像是因為已有許久未吃飯了。
他長得倒也不難看,只是臉當中卻生著個大大的鷹鉤鼻子,叫人一瞧他,就覺得討厭。他身上衣衫本極華麗,而且顯然是裁縫名手裁成的,但此刻卻已變得七零八落,又髒又臭。
太陽照著他的臉,一粒粒晶亮的汗珠,沿著他那鷹鉤鼻子流下來,流進他的嘴,他也似全無感覺。直到瞧見了“惡人谷”三個字,他才透r口氣,但腳下卻跑得更快,筆直跑進了那條青石板的街道。
陽光照得屋頂上閃閃發光,每問屋子的門窗都是關著的,瞧不見一個人,聽不到一絲聲音。這人顯然也大為奇怪,東瞧西望,提心吊膽地一步步走過去,又想呼喚兩聲,卻又有些不敢。
突聽左面屋簷下有人輕喚道:“喂!”
聲音雖不大,但這人卻當真嚇了一跳,本已蒼白的臉色更白了——驚弓之鳥,聽見琴絃的聲音都害怕的。他扭過頭望去,只見屋簷的陰影裡,擺著張竹椅,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眯著眼斜臥在那裡。這少年赤著上身,身上橫七豎八,也不知有多少傷疤,他臉上有條刀疤幾乎由眼角直到嘴角。
他滿頭黑髮也未梳,只是隨隨便便地打了個結,他伸直了四肢,斜臥在竹椅上,像是天塌下來都不會動一動。但不知怎地,這又懶,又頑皮,又是滿身刀疤的少年,身上卻似有著奇異的魅力,強烈的魅力。尤其他那張臉,臉上雖有道刀疤,這刀疤卻非但未使他難看,反使他這張臉看來更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這又懶,又頑皮,又滿是刀疤的少年,給人的第一個印象,竟是個美少年,絕頂的美少年。
鷹鼻漢子瞧了他一眼,竟瞧得呆住了——男人瞧他已是如此,若是女孩子瞧見他,那還得了?
這少年似乎想招招手,卻連手也懶得抬起,只是笑道:“你發什麼呆?過來呀。”
鷹鼻漢子果然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輕咳一聲,賠笑道:“小哥你好。”
少年笑道:“你認不認得我?”
鷹鼻漢子道:“不……不認得。”
少年道:“你不認得我,為何要問我好?”
鷹鼻漢子怔了怔,訥訥道:“這……這……”
少年哈哈笑道:“告訴你,我叫小魚兒,你呢?”
那鷹鼻漢子終於挺了挺胸,道:“在下‘殺虎太歲’巴蜀東。”
小魚兒嘻嘻笑道:“殺虎太歲……嗯,這名字不錯,你殺過幾只老虎呀!”
巴蜀東又是一怔,道:“這……這……”
小魚兒大笑道:“我殺過好幾只老虎,都未叫‘殺虎太歲’,你一隻老虎未殺,卻叫‘殺虎太歲’,這豈非太不公平了麼?”
巴蜀東愣在那裡,簡直哭笑不得,若非這裡就是“惡人谷”,這小魚兒若非在“惡人谷”中,他早已砍下他的腦袋。
小魚兒道:“瞧你這樣害怕,你得罪的人,必定來頭不小,武功不弱,那廝竟是些什麼人?你也說來聽聽。”
巴蜀東沉吟半晌,終於道: “我得罪的人可不只一個,那其中有‘江南雙劍’丁家兄弟、‘病虎’常風、‘江北一條龍’田八……”
小魚兒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這些人……這些人的名字我倒也都聽過,但卻都也沒有什麼太了不起……”
巴蜀東咬了咬牙,道:“這些人縱然沒什麼了不起,但其中還有一人,卻當真可說是人人見了,人人頭疼。”
小魚兒道:“那莫非是大頭鬼麼?”
巴蜀東不理他,自言接道:“提起此人,在今日江湖中當真是大大有名。”
小魚兒道:“他叫什麼?”
巴蜀東道:“小仙女張菁。”
小魚兒笑道:“小仙女?……聽這名字,她該是個小美人兒才是,別人見了喜歡還來不及,又怎會頭疼?”
巴蜀東咬牙道:“這丫頭長得雖不錯,但心腸之狠,手段之毒,下手之辣,縱是昔年之‘血手’杜殺,也未必比得上她!”
小魚兒道:“哦,有這樣的人?”
巴蜀東牙齒咬得吱吱響,接道:“我五個兄弟,在一夜之間全被她殺了,‘虎林七太歲’,到如今只剩下巴某一個。”
小魚兒笑道:“這樣的人,我倒真想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