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向上,而且漸行漸下,到後來燕南天根本已不必拉車,反倒似車在推他。
山路越來越曲折,目力難見一丈之外。
但突然間,眼前豁然開朗,四面窮山中,突然奇蹟般現出了一片燈火,有如萬點明星,炫人眼目。
江湖人心目中所想像的“惡人谷”,自然是說不出的陰森、黑暗,而此刻“惡人谷”中竟是一片輝煌的燈火。
但這燈火非但未使“惡人谷”的神秘減少,反而使“惡人谷”更增加了說不出的詭異。
“惡人谷”中到底是什麼情況?
燕南天但覺自己的心,跳動也有些加速,這世上所有好人心中最大的秘密,此刻他立刻就要知道謎底了。
燈光下,只見一方石碑立在道旁。
“入谷入谷,
永不為奴。”
過了這石碑,道路突然平坦,在燈火下簡直如鏡子一般,光可照人,但燕南天卻也知道,這平坦的道路,正也是世上最最險惡的道路,他每走一步,距離危險與死亡便也近了一步。
沒有門,沒有牆,也沒有欄柵。
這“惡人谷”看來竟是個山村模樣,一棟棟房屋,在燈火的照耀下,竟顯得那麼安靜,平和。在這安靜平和的山村中,究竟藏有多少害人陷阱,多少殺人的毒手?
燕南天挽著大車,已淌著汗珠,他此刻已入了“惡人谷”,隨時都可能有致命的殺手向他擊出!
道路兩旁,已有房舍,每一棟屋,都造得極精巧,緊閉的門窗中,透出明亮的燈火。
突然間,前面道路上,有人走了過來。
燕南天知道,就在這瞬息之間,便將有源源不絕的毒手、血戰來到!
哪知走過的兩個人,竟瞧也未瞧他一眼,兩人衣著都是極為華麗,竟揚長自燕南天身旁走過。燕南天的眼睛都紅了,也未瞧清他們的面容,只見道路上人已越來越多,但竟沒有一個人瞧他一眼!
他走入這天下武林中人視為禁地的“惡人谷”,竟和走入一個繁華而平靜的鎮市毫無不同!
燕南天腦中一片迷亂,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平生所遇的兇險疑難之事,何止千百,卻從未有如此刻般心慌意亂!他平生所闖過的龍潭虎穴。也不知有多少,但不知怎地,無論多兇險之地,竟似乎都比不上這安靜平和的“惡人谷”。
車廂中,有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燕南天深深吸了口氣,定下心神,便瞧見前面有扇門是開著的。
門裡,似有酒菜的香味透出。
燕南天大步走了進去。
雅緻的廳房中,擺著五六張雅緻的桌子,有兩張桌子旁,坐著幾人淺淺飲酒,低低談笑。這開著的門裡,竟似個酒店的模樣,只是看來比世上任何一家酒店都精緻高雅得多。
燕南天抱著嬰兒進去,找了張桌子坐下,只見這酒店裡竟也毫無異樣。飲酒的那幾人,衣衫華麗,談笑從容,哪裡像是逃亡在窮山中的窮兇惡極之輩?燕南天更是奇怪,卻不知越是大奸大惡之人,表面上越是瞧不出的。若是滿臉兇相,別人一見便要提防,哪裡還能做出真正的惡事?
突見門簾啟動,一個人走了出來,這人矮矮胖胖,笑臉圓圓,正是和氣生財的酒店掌櫃。
燕南天沉住了氣,端坐不動。
這圓臉胖子已笑嘻嘻走了過來,拱手笑道:“兄臺遠來辛苦了。”
燕南天道:“嗯。”
那圓臉胖子笑道:“三年前聞得兄臺與川中唐門結怨,在下等便已盼兄臺到來,不想兄臺卻害得在下等一直等到今日。”
燕南天道:“哦?”
這時他心裡才知道這些人已將自己錯認為“穿腸劍”司馬煙了,但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
那圓臉胖子揮了揮手,一個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綠衣少女,姍姍走了過來,秋波向燕南天一瞟,萬福道:“您好!”
燕南天道:“哼,好。”
那圓臉胖子大笑道:“司馬先生遠來,沒有心情與你說笑,還不快去為司馬先生熱酒,再去為這位小朋友喂碗濃濃的米湯。”
那少女嬌笑道:“好可愛的孩子……”
眼波轉動,又向燕南天瞟了一眼,燕子般輕盈,嬌笑著走了。
燕南天目光凝注著那圓臉胖子,暗道:
“此人莫非便是‘笑裡藏刀’笑彌陀……瞧他笑容如此親切,對孩子也如此體貼,又有誰想得到他一夜之間,便將他恩師滿門殺死,為的只不過是他那小師妹,罵了他一聲‘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