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虹,如今你可知道了吧!無論誰想殺我,都沒有那麼容易!”
夜色已深,小鎮上燈火已闌珊。就連那“太白居”中的酒鬼,都已踉蹌著腳步,互相攜扶著散步去了,那酒保揉著發紅的眼睛,正待上起店門。突然間,只見一輛馬車自街頭走過來,拉車的卻不是馬,而是個人——正是那騙了人家一千兩銀子的大漢。自門裡透出來的昏黃燈光中望去,只見這大漢滿身鮮血,滿面殺氣,看來有幾分似惡鬼,又有幾分似天神!
這酒保駭得臉都白了,方自躲回去,這大漢已拉著車到了門口,要兩匹馬才拖得動的大車,在他手裡,竟似是輕若無物。
燕南天將大車靠在牆上,懷抱熟睡的嬰兒,大步走進店裡,那店夥壯起膽子,賠笑道:“大……大爺要……要什麼酒?”
燕南天眼睛一瞪,喝道:“誰說我要酒?”
酒保怔了怔,道:“大爺不……不要酒,要什麼?”
燕南天道:“米湯!”
酒保更怔住了,苦著臉道:“小店不……不賣……”
燕南天“叭”的一拍桌子,大聲道:
“先去煮幾碗濃濃的米湯,再拿酒來。”
這酒保駭得膽子都快破了,哪裡還敢說“不”字。
嬰兒喝了米湯,睡得更沉了,燕南天喝著酒,目中神光卻更驚人,那酒保連瞧也不敢瞧他一眼。
雖然不敢瞧,卻偷偷數著——不到盞茶時分,燕南天已用海碗喝下了十七碗烈酒!
那酒保駭得吐出了舌頭,幾乎縮不回去。
突見燕南天摸出兩錠銀子,拋在桌上,大聲道:“去替我買些東西來。”
“大……大爺要買什麼?”
“棺材!兩口上好的棺材!”
那酒保駭得幾乎一個筋斗跌了下去,雖張開了嘴,卻過了半晌還說不出話,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南天又一拍桌子,兩錠銀子突然跳了起來,竟不偏不倚,跳進他懷裡,燕南天喝道:“棺材,兩口上好的棺材,聽到了麼?”
“聽……聽……聽……”
“聽到了還不快去!”
那酒保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燕南天喝下第二十八碗酒時,他已乖乖的將棺材運了回來。
燕南天紅著眼睛,自車廂中將江楓和月奴屍身捧出來,捧入棺材裡,每件事他都是親手做的。他不許別人再碰他二弟一根手指。
然後,以赤手釘起了棺蓋。他將一枚枚鐵釘釘入木頭裡,就像是釘入豆腐裡似的。
那酒保眼睛更發直了,也不知今天撞見的是神是鬼?
面對棺木,燕南天又連盡七碗。他沒有流淚,但那神情,卻比流淚還要悲哀。手裡端著最後一碗酒,他呆呆的站著,直過了幾乎有半個時辰,然後,燕南天終於緩緩道:“二弟,我要你陪著我,我要你親眼瞧著我將你的仇人一個個殺死!”
夕陽滿天,照著太原大街上最大的一面招牌,招牌上三個大金字,閃閃發著光,這三個字是:“千里香”。
“千里香”可真是金字招牌,山西人個個都知道。“千里香”賣出來的香料,那是絕不會有半分摻假的。
黃昏後,“千里香”鋪子裡十來個夥計,正吃著飯,大街上行人熙來攘往,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突然一輛大車直馳而來,駛過長街,趕車的一聲吆喝,宛如霹靂,這大車已筆直闖入“千里香”店鋪裡。夥計們驚怒之下,紛紛撲了過來,只見那趕車的大漢一躍而來,也不知怎地,十來個夥計但覺身子一麻,全都不能動了,眼睜睜瞧著他將一罈罈上好的香料,全都塞到兩口棺材裡去。
片刻後那大漢便又趕車子急駛而出,口中喝道:“半個時辰後你等便可無礙,香料銀價,來日加倍奉還!”
大街上的人,竟都被這大漢的神氣所懾。滿街人竟沒有一人敢攔住這輛馬車。
下午,瓜田裡散發出象徵著豐收的清香。一個農家少婦,懶洋洋地坐在瓜田旁,樹蔭下。
她半敞著衣襟,露出了那比瓜田裡的瓜還要成熟的胸膛,正以比瓜汁還甜的乳汁,喂著懷抱中的嬰兒。涼風入懷,她似乎已要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她的胸膛。農村中本也有不少輕薄的小夥子,她平日也被人瞧得不少,兒子都有了的人,哪裡還會在乎這些,但此刻,她卻覺得這雙眼睛似是分外不同。她不由自主張開了眼,只見旁邊一株樹下,果然有個陌生的大漢,這大漢身軀並不甚雄壯,衣衫也不甚堂皇,面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