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英眨巴著眼,一臉深思樣,一邊伸出手接住皇后抓來的一把山萸子。他已經猜到什麼了。
“這個,有些鞭長莫及呢。”他仔細掂量著,“她只不過初一十五地來趟,很快又走了,沒時間。這事還是孫毓汶最合適。”軍機大臣孫毓汶,跟李蓮英是拜把子兄弟。
“你兩個都得出主意。——這個,你置杯酒喝。”
李蓮英一見皇后遞過來一個光燦燦圓鼓鼓小包,趕緊跪在地上,一連磕頭。“承蒙皇后娘娘看得起,奴才必當盡力!”包兒被硬塞進懷裡,他自言自語道:“她可正跟太后的兩隻西施犬玩得高興呢。娘娘,你可以……”附在皇后耳邊嘀咕了一番。“不過,娘娘,奴才可什麼也沒說啊。”
“是是是,什麼也沒說。嘿嘿嘿,你可真是個佛見喜呀!”
她枯瘦的手不住拍著李蓮英豌豆形的老臉。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三章 7.逼迫(1)
上午11點多鐘,按宮中則例,午休時間。
珍嬪自從進到宜芸館自己的寢殿,再也沒見過那兩隻小狗。午末醒來,聽到皇后那邊傳來一陣陣狗叫聲,才知道被皇后帶過去了。皇后就是這樣,常做這些下三爛事。
未初進過晚膳,光緒請大公主向慈禧太后傳話,要回京城。慈禧太后叫人捎出份手諭,極簡單一行字:
著李鴻章儘速籌建關東鐵路,蘆漢鐵路暫緩。
慈禧太后這份手諭,正如光緒所料。他已經和老師翁同龢計議過數次,完全把住了慈禧太后的脈,使他今天在不高興之外很高興。
蘆漢鐵路,是湖廣總督張之洞從直隸總督李鴻章手裡硬挖來的。當時修建鐵路在清廷迫在眉睫卻又議論沸騰,李鴻章頂著不知多少罵名、費了多少心血才捧到修築津通鐵路(天津至通州)的聖旨。眼看人、錢、物下來,拍拍手就可以幹了,這個節骨眼上,殺出個張之洞。小張腕子很硬,他哥哥張之萬是軍機大臣,又跟老戶部尚書閻敬銘關係不錯,平常還在京裡結交了其他要人,居然橫刀奪愛,讓朝廷下旨罷建津通,改行蘆漢。到嘴的肉飛了,李鴻章恨得牙根癢癢。此事可看作是小張這後起之秀向老李的叫板。李鴻章是什麼人?這次抓著沙俄威脅東北這杆槍,又一下子把張之洞的如意算盤扎得稀爛。張之洞已經開始鋪攤子,老李的苦他也要受了。
光緒令諸人整理物品準備回城,珍嬪小心地把拿來的筆套封好,交給莫兒。本來上次來的時候慈禧太后吩咐,這次要一起練字作畫的,看來她在太后心裡的位置開始下滑了。毫無疑問,伶人鞋的事、御花園的事,皇后都向太后打了小報告。
忽聽皇后殿裡傳來連聲慘叫。很快小太監跑來報告,皇后被狗咬了!
“問她能不能走,你去!”光緒指著養心殿總管太監田福印。“倒真能叫喚!”
田總管一會兒回來,左頰有點青紫,哭喪著臉說皇后正在包紮,不走了。
“一出一出的!怎麼咬的?”
“說是……”田福印眼珠一瞥珍嬪,吶吶著不敢言。
珍嬪心一下抽緊,按照慣例,這事好象跟自己有關,要不田福印也不用那麼瞅她。可是,我什麼也沒幹呀,是皇后叫人把狗抱過去的,——她這是報復!報復她沒把伶人鞋的贓栽她頭上;報復那天在御花園噴水池沒向她行拜見大禮,並把皇帝搶了過去;也是報復過去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怨仇……不過,她慢慢也釋然了。只要進了皇宮,這就是命;她無法擺脫,只有面對!
她向光緒說了自己和二犬的事,而且四格格可以做證。
光緒苦笑道:“這關你什麼事?”
“皇——上!”一個太監氣喘吁吁跑來,“皇后,她、她不行了。”
“什麼?怎麼回事?”
“皇后讓奴才來稟告皇上。”
“她不行了,怎麼還要你稟告?不就是小狗咬了一下麼,找最好的御醫。行了行了,走,走。”
皇后弓弓著腰,扎煞著一根胳膊來到樂壽堂,前後院也不過幾十步的光景。慈禧太后還在靜室裡沒出來,她就一屁股坐在門外地上,抽抽答答起來。
真是太沒面子了,堂堂皇后被咬,皇帝居然連看都不看,帶著人走了;其他人來看她,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瞧熱鬧。——她那點傷也的確太小了。眾人有心勸她,想想她的脾氣,誰也不吱聲。
一會兒,慈禧太后開門出來,眾人一見大驚失色。她頭髮有些零亂,臉色鐵青,右額頭青筋直跳,左嘴角向下耷拉著,正是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