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衣帶詔
夏夜晴空,月明星稀。
悶熱了一天,到了傍晚涼風終於從天際飄了下來,很親暱的順著人的衣領子往裡面鑽,讓人享受著一種幾乎忍不住要呻吟出來的清爽。黏糊糊的衣服被風一吹顯得格外的涼,人們有時候就是會因為這樣簡單的享受而滿足著。
下了早朝之後李閒便回到了天策上將軍府,雖然新皇李承德將太極宮御書房給他騰了出來,但李閒卻不打算住進去,權臣,強臣這樣的字眼不是用來形容他的,他也不需要靠這種跋扈霸道來顯示自己的地位。
他不是臣,自始至終都不是。
即便住進太極宮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摺,下面的人也不敢胡亂說什麼,可誠如魏徵上書說的那樣,李閒已經在長安城裡淋漓盡致的展現了自己霸氣的一面,也展示了刑罰的血腥威力,那麼就不能忽視仁義這兩個看起來說起來都同樣虛偽的字。更何況逼一個坐在皇位上的弱者,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無趣的事。
天策上將軍府的前身是長安兵備府衙門,本來佔地就是極大的。臨著皇城沒有多遠,隔著一個坊市便是一大片看起來連綿不盡的建築,一水的青磚灰瓦,看起來如蒼穹的顏色一樣厚重。
對於一個批閱奏摺上癮的人來說,對於一個幾乎對所有文字都有閱讀**的人來說,坐一日批閱奏摺絕不是什麼痛苦事,李閒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對權利極有佔有慾的人,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負疚,不是對任何人負疚,而是負疚於自己前世那段平民百姓的日子。
幸好,他不是一個被權利衝昏了頭腦的人。
用了半日時間將奏摺全都看了一遍,然後逐一批示。又將這幾日軍稽衛送來的各地密報看了一遍,再逐一批示。做完之後天色已經徹底黑了,這幾日的事情有些瑣碎,往日裡倒是沒有這多事情需要處理。
他起身伸了個攔腰舒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身子。想到昨日裡去軍稽處安排謝映登做的那些事,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挑了挑。
如今的長安城早就被他牢牢的攥在手裡,城中百官的一舉一動全都在軍稽衛的監視之下。李閒清楚的記得,在清朝雍正朝的時候,有一次一個大臣在家裡玩牌,丟了一顆後不能繼續,第二日雍正問起來這大臣如實回答,雍正贊他誠實,將那丟了的牌還給了他。
如果李閒想,他現在也可以輕易的做到這一點。但他不想讓城中百官都惶恐不安,而且還不是將所有實力都亮出來的時候。總有些自以為是的人,以為自己暗地裡做的一些勾當能瞞得住人,既然這樣,李閒樂得看他們自欺欺人。
舉步走出書房,李閒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的汗,感覺身子已經徹底活動開,然後洗澡換了衣服,只帶著冷亦和幾個護衛出了天策將軍府。因為正是涼爽的時候,所以大街上的人很多。城中的宵禁令在十幾日前就撤了,身居長安的百姓們本身就帶著一種優越感,即便不是太富裕的人家,男人們也喜歡要一壺最便宜的茶在茶樓裡坐下來談天說地,舉手投足間竟是帶著一種指點江山的味道。
因為天黑,李閒倒是不用在意是否會被人認出來。沿著大街一路往正西走,隔著三條街轉過一條小巷子就是吳記包子鋪。但李閒沒打算去哪裡,而是去了距離吳記很近的松柏樓。
正是熱鬧的時候,松柏樓一進門的大廳裡竟是滿滿當當的沒一個空位。店小二是何等的眼力,李閒才一進門他就認了出來。要知道當初那兩個多月,李閒每日行走於大街小巷,松柏樓的夥計見過他不止一次,如今燕王掌權,他就算瞎了屁…眼也不敢瞎了看人的這一對招子。
本打算行大禮,卻被李閒擺了擺手阻止。店小二是個機靈的,知道燕王不想引起什麼轟動所以連忙轉身,引著李閒上了三樓。
在三樓最裡面的那個雅間門口,這家松柏樓真正的主人納言裴寂已經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等著。與他一同等候的,還有劉政會,虞世南,高士廉,劉弘基,屈突通,唐儉,房玄齡,魏徵幾個,每個人的臉色都隱隱透著一股不安。
“裴公……”
唐儉是後來自己回到長安城的,所以更加的低調謹慎。今日燕王要在松柏樓宴請他們這些李淵朝的老臣,還有李世民手下的降臣,最不安的莫過於他。他低聲叫了裴寂一聲,有些忐忑的低聲道:“可知今日燕王……”
裴寂不等他問完就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你只看今日咱們這幾人,還猜不到燕王的用意?”
唐儉回頭看了看,隨即心裡變得安定了不少。
蕭瑀不在被宴請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