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願苟同的!
但我卻不像往日一般急著反駁。
或者,我也不再是他口中以“天真無邪”來看待世間事物的人,見識了這麼多的波譎雲詭之後,就算對人性不失望,亦不會盲目輕信了。
“謝謝你的忠告!雖然我們始終觀點不同,但只要你不想對我揮舞屠刀,我們一定會一直是朋友的,對不對?”我微笑,誠懇而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眼。
他慢慢抬起眼簾,嘲諷的表情還沒有從他那俊美的臉上褪去,幽黑如深潭的雙眸裡光芒冷洌,正邪難辨的氣息在他身上迅速蒸騰、氤氳,倏忽凜然一片,如春風和煦;轉眼又邪魅滿溢,如寒冬肅殺。他的整個人好像是奇怪而矛盾的組合體,一半是烈焰,一半是冰山,無法融合,卻奇異地並存著。
我在心底又一次嘆息,很苦,很苦,還有說不出的失落。原來連我自己也從不知道,在下意識裡,我一直竟是喜歡他的!人對美麗的事物總是不由自主地去追逐、去喜歡,哪怕這美麗與他只是表象,只是幻影,只是天邊的一抹餘暉;即使瑰麗無比,永遠也只能遠遠地觀賞,卻不可能真真切切地擁有,哪怕是……短暫的一剎那!
“朋友!……就愚蠢和固執而言,你可算是個中翹楚了!”雲騰蛟冷笑,“我不幸認識你這樣的傻瓜,真是黴運當頭!不過,不管怎樣,反正我要說的都說了,以後你想如何,就都看你自己的了!”
他橫眉豎目地說完,居然也不顧風度、不做掩飾,氣哼哼地徑直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目送他遠去,一時間心亂如麻。
相較於往日,他誇張的熱情、不可捉摸的眼光、竭力做出的真誠,現在的焦躁,甚至可以說氣急敗壞,反而更加真實。起碼給我的感覺,這一刻他才像是個正常的人,正常的十六、七歲的男孩子!
“別難過,他好像……沒有惡意!”常青站在我身旁低聲安慰道。
“嗯……也許,這已是他所能表達的最大善意了吧!”我的語聲低不可聞,心中五味雜陳,悲哀苦澀之中微微摻著幾分無由的甜蜜。
“現在你準備怎麼辦?”不知何時也站在我身旁的齊震問。
我沒看他,淡然地回答:“生死由命,我準備……等!”
“等?”齊震似乎吃了一驚,“你還相信她?”
“嗯。靜靜等待,我想,時間不會太長,真相就會到來。”我的語氣鎮定,“無論什麼事總有結束的時候,我或者說契約,就是這件事的導線,牽著所有相關的人和事。我什麼也不用做,只需要睜大眼睛耐心地等,如此而已。”
常青認真地想了想:“也對。一動不如一靜,反正……目前你的身體還不會有太大的不妥,是應該恢復正常的生活。”
正常?我暗暗嘆息,如果魂魄不全、群魔環伺也算正常的話,我確實還算正常。
“沒有不妥?你認為她這樣還算沒有不妥嗎?”齊震皺眉。
“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常青躊躇了一下,語焉不詳地回答。
“哼,你竟然也被他剛才的幾句話打動了?他絕對是個別有居心的人!”齊震語氣冰冷,“如果,你想借助他的‘裂魂珠’,那就更無異於‘與虎謀皮’!”
老屋鬼話 第四十六章 靈魂契約(二十二)
“我已經說過,我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楚,別有居心的也不只他一個!”常青語調平緩,但言詞毫不相讓,“至於說藉助雲騰蛟的‘裂魂珠’,我想沒什麼不可以!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對我們明顯不利的意圖。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你想用她來冒險?”齊震眼中寒光隱現。
“不是。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常青似乎有些激動,“我們可以靜觀其變,但並不是被動地等人來宰割。況且……貓魅、白無常、金蠶影,哪一個不是詭異難測、陰險狠毒?難不成我們還能寄希望於他們?”
……
我神色漠然地聽著他們兩人爭論,心中卻是波浪翻滾,許許多多的念頭在腦海裡一閃即逝,彷彿無數道電光劃過漆黑的夜空!
無論長夜如何漫長,總抵擋不住黎明的腳步!
當太陽越上東山的時候,新的一天又來臨了!我像往常一樣揹著書包,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學校。齊震和常青一聲不吭地跟在我後面,兩人離得不遠,卻沒有一聲交談。
昨晚的爭論並沒有結果,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而我也一直作壁上觀,常青有一句話說得非常正確,我們各懷心思、各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