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丈夫引到舊樓殺死,再用他的屍體和魂魄為引,施展‘噬魂解魄術’讓你和你的兒子能‘魂附神歸’,以舊樓這個絕戶地為倚仗之所,用殺戮製造冤魂,進而吞噬魂魄來維持你們虛假的存在!”我呆呆地望著常青,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額頭不再流血了,雙目如炬,神采奕奕得讓我感到陌生。而他剛才的話更讓我愕然,凌老師居然能在臨死之前煉出自己的生魂,這可不是普通風水師能夠做到的;還有什麼“噬魂解魄術”,一聽就知道是邪術,凌老師又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呢?
“虛假?哼哼,難道只有你們的存在才是真實的?這世上有這麼多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的人,他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凌老師對常青的話嗤之以鼻。“那麼,建築在殺戮之上的存在就是有意義的?”常青冷笑反問。“我和媽媽既然能夠存在,必定是有意義的。至於殺戮,那是一種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用什麼樣的手段去促成不都是無可厚非的嗎?這不也是你們所遵循的規則嗎?我愛媽媽。媽媽也愛我,我們誰也不能失去對方。所以,我們選擇了這種方式,藉助‘三陰絕戶地’和那股詭異力量,製造橫死的冤魂,然後施法吞噬它們,我和媽媽就能一直存在下去了。哦,對了,因為法術的限制,必須讓那些人死得很慘;又因為力量不穩定,我們也不是經常能進行殺戮的,也就隔個十年殺一批吧!”藍衣男生似乎故意要刺激我們,竟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雖然他的笑顏豔似春花,但我們卻如入寒冬,這恐怕是我們此生見過的最令人齒冷的笑容。他竟然把這樣血腥殘酷的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理所當然,只能證明他真的不是人,人類所有的美好情感:仁慈、友愛、同情、憐憫……在他身上都已經消失了!一旁的凌老師靜靜地聽著,卻神情淡漠,眼底更是波瀾不驚,顯然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凌……凌老師,難道你還要再繼續……繼續這樣下去嗎?”我語音艱澀顫抖,語氣中難掩哀懇。“傻孩子,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還用得著問嗎?……既然天地不仁,我又為何要可憐別人?生殺予奪,盡由我心!”凌老師娓娓而述,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可不知怎麼,我眼一花,她已來到我身邊,眼中是一片冰冷的殺機。她的長髮無風自動,整個人彷彿變成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她抬起手,青灰色的光影向我當頭劈來。
我動也不動,不知道是負氣還是哀傷過度,心裡直想著:連凌老師都這麼對我,不如死了好呢!誰知,這個念頭剛一閃,我的眼角就瞥到有一個灰乎乎的龐然大物猛地朝我飛來,一下子把我撞出好幾米遠,然後一起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一片耀眼的紅光直射凌老師和那個藍衣男生,紅光過處,一張巨大的明黃色符紙次第展開,數個大紅硃砂寫就的篆字凸顯其上。一個我頗為熟悉的聲音,低低地吟誦著一些拗口難辨的句子,那幾個篆字立刻鮮活起來,它們跳躍而出,將凌老師和藍衣男生團團圍住,鮮紅欲滴的顏色讓它們顯得格外殺氣騰騰。隨著一聲輕叱,符紙上現出九個光點,轉瞬,光點化為九盞碩大的七彩琉璃燈,放射出熾烈的白光。一陣清冷的風吹來,純白的光芒像揮灑出去的水滴,閃爍著,搖曳間,一盞盞小巧的白燈彷彿雨後春筍般遍地而生,絢爛的光芒讓這個原本陰森黑暗的死域有了暖意和生機。
一個久違的身影出現在常青的旁邊,正氣凜然、神采奕奕的雙眼使得他平凡無奇又略見蒼老的面容此刻變得光芒四射。“常伯伯!”“大伯,你終於來了!”我和常青同時喊道。常道長今天穿得十分嚴整,只見他穿著青灰色的道袍,腰間束著一條明黃色的緞帶,肩上揹著一個黃色的舊布包,前胸和後背上都繡著太極八卦的圖案。“小星星,沒摔壞吧?你這孩子,她要害你,你怎麼躲也不躲?”常道長雖然在說著責備的話,可是神情關切,根本沒有半點責怪我的樣子。“她沒事。有大伯在,怎麼會有事呢?”常青揪了一把頭髮,朝常道長訕笑。我摸著差一點摔折的腰,慢慢站起來,白了常青一眼,心想:你倒說得輕鬆!然後低頭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撞倒了我。一看,唉,原來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我不陌生的人,那個教務處的王老師!想來是常道長危急之下無暇考慮,就把他順手扔過來救我了。他也被撞了個暈頭轉向,在地上掙扎了幾下都沒爬起來。他十分尷尬地望著我,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求助又不敢開口,那張平庸的臉上滿是驚惶和痛苦,讓他看起來更加委瑣。我本來因為凌老師很討厭他,但看他這個樣子,又覺得他可憐,剛才好歹也算是他救了我。於是,我不情願地走過去扶他。他的身材瘦削,卻好像生了根似的死沉死沉,拉都拉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