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太可怕了!……”除此之外,他竟再也不會說別的話了。
我冷眼看著那個男生,突然心中一動:他的頭髮上有一小片枯黃的葉子,衣服,特別是褲子上,沾著零碎的草,褲腿上濺了不少黑色的泥點。毫無疑問,他去過的是一個有樹、有草、有黑泥的地方,整個校園,只有一個地方符合,或者說是一片地方,那就是東北角的樹林和它前面的“舊樓”!
我沒有遲疑,也無暇再去管那個“花痴”男生,轉身悄悄地朝樹林走去。本來,最好應該和常青、齊震或者是陳仇一起去的,但我剛才被人氣昏了頭,腦子裡只有怒火,只想儘快發洩一下,就獨自行動了。
我穿過食堂,沿著水泥走道快步小跑著。人聲喧譁的校園被我拋在了身後,東北角的樹林靜悄悄的,沒有一個同學出入。
我在樹林邊站定,一陣一陣的風撲面吹來,沒有感覺到涼爽,只覺得陰冷。樹木都在風中搖晃,樹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響,細聽像某種動物的叫聲,此起彼伏,讓人毛骨悚然。要進去嗎?想到那天出現在樹林的那張詭異人臉和那些懸浮在淺坑上的身影,我不禁沉吟了,初時的怒火已被風吹滅,這裡離“舊樓”實在太近,那些血腥、悲慘、詭異的氣息似乎並沒有隨著“舊樓”的消失而淡去。
“要進去嗎?”有人輕輕問我。
我嚇了一大跳,轉頭一看,齊震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竟然一聲不響地就站在我身邊,貼得我這麼近,我居然沒發現,真是見鬼了!
“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你想嚇死我!”我的眉毛都豎了起來。
“別生氣!……我只是想,靜靜地看看你。”齊震平靜地說,眼光溫柔,眼眸深處卻又泛出些讓人看不透的意味來,臉上那道被火燎過的黑印微微顫動,那種不屬於他的憂傷表情又隱約地浮現出來了。
“看你個頭!再看,我的臉上也不會長出朵花來啊!……一下課,你跑哪去了?常青呢?沒和你在一起?”我用兇巴巴的語氣掩飾住我的心緒煩亂。恍恍惚惚的,我總覺得有一根細小的刺紮在心眼裡,找不到,也拔不出來,可是隻要我一思索什麼就隱隱地痛。
“我一個人在操場上散步。”齊震老老實實地回答,然後反問,“你跑到這片樹林前站了很久,連上課鈴響都像沒聽見,出什麼事了嗎?”
“上課鈴響過了?糟了!……先別說了,我們趕緊到樹林裡去檢視一下,有人說,看見死人了!”上課鈴響了,意味著很快就會有教務處的老師在知道訊息後,到樹林來檢視。必須趕在老師到之前弄清楚出了什麼事。我急忙拉起他,跑進樹林。
風停歇了,樹林裡很安靜,除了我和齊震踩著落葉“沙沙”的腳步聲,沒有別的聲響。排列有序的樹木默默地注視著我們,偶爾落下的枯黃葉片像一隻折翼的蝴蝶,輕飄飄的,卻也是毫無希望地,跌入泥土中。腐爛,消融,與大地化為一體。
樹林很大,因為樹木茂盛而顯得陰森,但在陽光明媚的白天,光線還是足夠讓人看清楚東西的。我和齊震分頭行動,用最快的速度跑遍整個樹林,我們很仔細地檢視,就差沒把地面翻起來了,可是一無所獲。除了枯枝、落葉,別說屍體,連雜物也沒發現一件。
怎麼搞的?難道那個男生精神有問題,出現了幻覺?還是我推斷錯誤,找錯了地方?我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齊震站直身體,走到我面前。他剛要開口,無意間一仰頭,他的表情突然就僵硬了,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的恐懼,直勾勾地盯著我腦袋的上方。我立即轉身,抬頭看去。一看之下,我也變成了一截木頭,全身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唉!怪不得,怎麼找也找不到。因為不在地面上,而在樹上!
很湊巧,我的身後,正是樹林那個唯一的豁口處。最靠近豁口的是兩棵向外斜倒的樹,它們枝繁葉茂,在這些枝葉當中,掛著兩個人。左面是一個穿白夾克的男生,右邊是一個穿黑衣服的女生,都大約十五、六歲,身材勻稱,如果可以忽略他們臉上已經凝固的,那種痛苦之極、絕望無助的表情的話,他們都應該長得很清秀,甚至可以說很美麗。他們的脖子上都纏繞著與衣服同色的粗麻繩,正是這繩子把他們固定在了樹枝上,他們的身體挺得筆直,僵硬地隨著樹枝的晃動而搖晃。
他們早已經死了,這一點不必等公安局的法醫來驗,我們都能看出來。但是,真正令人恐懼的並不只是他們的死亡,而是他們死亡的方式和死亡後的動作。他們並不是吊死的,因為吊死的人,眼球會暴突,面色紫黑,舌頭會伸出來,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