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身後,隔著一大片樹林,再轉過一個彎,就是舊樓。不過現在,“舊樓”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名詞了。那一場大火之後,這一大幢鋼筋水泥的建築物,在一夕之間就消失了。像是被憑空抹去了一樣,徹徹底底地消失了,連一小塊瓦礫和碎石也看不見,只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淺坑。第二天,當不知情的老師和同學們面對這詭異的景象時,全都變成了木雕泥塑,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也不知道常道長是用什麼方法說服我們校長的,反正,隨後,校長就向大家這樣解釋說,由於要美化校園環境,學校派人連夜趕工,拆除了那幢舊樓,準備在那裡挖一個大池子,種上一池荷花。
雖然這個解釋頗為牽強,漏洞百出,但是由校長鄭重地宣佈出來,大家除了在背地裡做出各種各樣離奇的假設、猜測之外,表面上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不過,對於莫倩倩、張露和葉飛、邵慶,特別還有凌老師的突然失蹤,同學們的驚詫莫名、擔心和惋惜就表露得十分明顯了。基於這件事實在無法向人解釋清楚,我、常青、齊震和葛虹、許珊,都無可奈何地選擇了緘口不語。好在,其他同學並沒有覺得我們的沉默與凌老師她們的失蹤有關,只是單純地認為那是我們難過的表現。只有小珍,她這次居然沒有追著我刨根問底,但她看著我的目光,卻是意味深長的,嘴角總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背後吹來一陣風,涼颼颼的,一些黃楊樹的葉子飄了下來,我向旁邊靠了靠,順手拂落了一片落在我肩上的黃葉。葛虹和許珊她們已經上臺去表演了,我的前面空了一大片,視野豁然開闊。歡快的音樂響起,我微笑著注目臺上,葛虹她們正隨著音樂節奏跳動著,不時變換著隊形。雖然未盡全力,但隊形還算整齊,葛虹的舞蹈根底紮實,不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很到位,我心裡暗暗讚許。操場對面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抬眼一望,原來是坐在那裡的我們班同學在為葛虹她們鼓勁。我把二胡放下,預備鼓掌。手剛舉起,我整個人就呆住了。我的目光觸到了一個決不應該出現的身影。葛虹和許珊正手拉手轉著圈,在她們的旁邊,不知何時竟站著個黑衣少年。他身形挺拔,神態從容,俊秀的臉龐上有雙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滿含笑意地遙望著我。我眼前一陣金星亂舞,是、是孫安寧!他怎麼會選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眾人矚目的地方?
臺上,葛虹和許珊她們跳得正歡,轉動、跳躍,好像完全沒有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他。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微笑著,溫柔的目光越過了所有人,久久地注視著我,風吹過,他的衣角在輕輕飄動,但近在咫尺的葛虹她們卻始終也沒有觸到過他分毫。這情形,就像是兩張內容毫不相關的,卻偶然疊合在一起的畫。難道,他真的變成了……鬼魂,所以別人都看不見他?
我毫無意識地站起身,痴痴地回望著他,他的目光越發柔和,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我鼻子一酸,眼淚就不可遏止地滾落下來。那個我日夜思念、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無論他現在變成了什麼,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淚光中,我向他伸出手去……突然,腦海中清晰地跳出一句話:“我們……等的人就會出現了!”
我們?!不錯,陳仇是這樣說的。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原來她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我,她和我等的是同一個人!她和孫安寧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我不清楚,但我卻清楚地感覺到,她和他一定不會是朋友!陳仇的斷指,靈石的反噬,饕餮族的巫師,這些都和孫安寧曾經身化骷髏有極大的聯絡!如果他們碰在一起,會發生什麼?我連想都不敢想。但是,不敢想並不代表不會發生,我的痛苦就在於此。我是這樣迫切地盼望他出現,同時我又是如此矛盾地害怕他出現!
我顫抖著縮回手,驚慌地四處張望,心裡不停地祈禱:上帝保佑!但願沒有人能看見他!……最好是,陳仇也沒有發現他!我心慌意亂,冷汗悄悄地從額頭上沁出來,也顧不上擦。
有人突然在背後拍了拍我,我立刻驚跳起來回頭看,差一點把靠在椅子邊上的二胡都踢飛了。
“幹嗎這麼害怕?你看見鬼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卻有一雙漂亮且略顯稚氣的眼睛,再配合著關切的語氣,矛盾地組合成了又一個我不想見的人――小珍。
“開什麼玩笑!青天白日,哪裡來的鬼?……是你一聲不響地在後面拍我,才嚇了我一大跳!”我急忙澄清。
“一聲不響?哼哼,我剛剛叫你的聲音快要蓋過臺上的麥克風了,你沒聽見?”小珍顧做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冷笑卻